东方曜离了山，来到永安县城的城门外，与往常一样笑着跟门卒小吏打招呼。
门卒小吏刚开始还有些懵，心想这个风度翩翩的青衫少年郎瞧着面生，一时间竟还认不出来。
不过好在他们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一脸恍然的表情。
毕竟他们见惯了少年平常穿的粗布麻衣样，今天难得见到一次少年穿了青衫长褂，身上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短时间内他们的脑子还转不过来。
他们与少年客套寒暄了几句，即使少年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但他们却是能够多少感觉到少年的笑容与往常不太一样。
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是总觉得少年的笑容之下，似乎掩盖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悲伤。
东方曜与看门的士卒告别，进了城门，他就径直往城内的市集走去。
今日是大年三十，岁除日，县城里家家户户都在忙碌。
东方曜走在街上，见到每户人家不论贫富，都在清扫庭舍，除旧布新，结彩张灯，迎祖宗回家过年，并以年糕、三牲饭菜及三茶五酒奉祀。
当然，门户不够富裕的，在奉祀祖宗的饭菜茶酒上会比富贵豪门要稍微廉价一些。生活所迫，适当量力而行，主要是奉祀祖宗的心意他们做到了。
东方曜故意不去看周边的喜庆景象，尽量让自己只去看街道。
他先是去西街的小摊贩那里买了些方便携带的干粮大饼，然后去了趟北街的牛肉铺子，买了一斤酱牛肉。
接着，他又去东街平日里常去的酒肆，买了一小壶老爹生前爱喝的女儿红；之后，他又绕回到西街，站在一座铁匠铺子前，驻足良久。
“小兄弟，你是准备买剑，还是准备买刀？”铁匠铺的老板是个五十好几的壮汉，嗓音有些粗旷，但看人的眼神透露着一股子真诚。
东方曜双手拎着东西，两眼望着铺子里高高挂起的刀剑兵器，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铁匠铺的老板面露微笑道：“先前我就注意到小兄弟你似乎挺在意鄙人铺子里的铁物件，想来小兄弟是打算买件趁手的兵器，好准备闯荡江湖？”
东方曜有些为难地说道：“一开始是有想过，因为我接下来要走一趟远门，想着买件防身的兵器。”
“那怎么后来又决定不买了呢？现在外边很乱，山贼强盗随处可见，而且晚上也不太平。你要是出远门的话，确实需要一把兵器防身呢。”铁匠铺老板能够感觉到少年的内心其实十分渴望能有一柄趁手的兵器。
先前他就注意到路过此地的少年，曾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
东方曜有些赧颜地解释道：“我从小就没练过武，即便是买了兵器我也不会使，到时候还会出洋相。”
铁匠铺老板没有笑话少年，反倒是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倒也没错……不过呢，你还年轻，要是现在开始习武，也还来得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买一把？”
东方曜不知道老板这句话的意思是鼓励他习武呢，还是为了招徕生意才这么说的，或者是两者皆有。但他还是选择摇了摇头。
“小兄弟，你是不是嫌贵？那没问题啊，我这边二两银子一把的刀剑有，二钱银子一把的刀剑也有，你再考虑考虑？”铁匠铺老板似乎犹不死心，开始对少年循循善诱。
二钱银子一把的刀剑？
东方曜确实有些动心了，他开始犹豫自己要不要花钱买一把。就算自己没习过武，但是二钱银子一把的刀剑，也就是他背着干柴下两趟山的事。
“小兄弟，考虑的怎么样了？”铁匠铺老铺朝少年眨了眨眼，像极了诱拐少年儿童的人贩子。
东方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打消了买兵器的念头。
只是在他离开了铁匠铺子没多远，就听见老板在喊他。
东方曜走了回去，就见到铁匠铺的老板从屋内取了一柄剑，横着递向了他。
“老板，你这是？”东方曜难以置信地问道。
“小兄弟，这柄剑就送你了。”铁匠老板看着他说道。
东方曜望着铺子里的铁匠老板，一时竟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才好。
“小兄弟，拿着吧，这把剑其实是之前我打废的那一把，卖不了钱，留在我铺子里吃灰也是吹灰，倒不如送给你防身用。”铁匠老板看着眼前的少年，微微一笑。
东方曜将女儿红与酱牛肉换在同一只手，空出来的那只手则是高高抬起，朝那柄剑伸去。
“拿着呀，我真不收你钱。”铁匠老板看着少年悬空不动的手，有些不解。
东方曜收回手，向着铁匠铺子的老板微微鞠了个躬，接着头也不回地往县城南门走去。
铁匠铺的老板望着渐行渐远的青衫少年，嘴角微微翘起，竟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他怎么也没想到，天底下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竟然会不要。
这就好像这块馅饼都掉到你头上了，你他丫的还低头往前一甩，将馅饼甩到地上，接着一脚踹过去，把馅饼给踹飞。
就在铁匠铺子的老板正在好奇少年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拒绝收下这柄剑的时候，他的耳朵突然一阵生疼，原来是一位体态丰腴的妇人从屋子里走出，伸手死死揪住汉子的耳朵。
“属狗的，人家都是往家里捞钱，你倒好，还往外边送钱……说，那个臭小子是你什么人，是不是你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的私生子？”妇人揪着汉子的耳朵，一顿骂骂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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