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危,你又是哪一个,”听到江央公主的反问,陆危慌忙就要开口认错,就听到后半句:“哪一个让你来这样关心本宫的?”
“公主是陆危的殿下,这本也是陆危的分内之事。”
“又在骗人了,哪有那么多的分内之事,其实都与你无关。”
陆危忽然意识到,这时候的江央公主,前所未有的脆弱。
无论是皇帝的佯装慈爱,还是五殿下对她的无理取闹,都没有让江央公主失去笑容。
就这一点微末小节,直接让平静的冰面,无声地乍然爆裂。
陆危继续单膝跪地,将公主的沾了泥水的裙角擦拭干净,然后仔仔细细的整理好,语气平和地说:“但凡陆危在月照宫一日,公主的悲喜忧欢,就都是陆危的分内之事。”
江央公主喟叹了一句:“你倒是很会说话。”
能够和江央公主安静独处的机会并不多,虽然在月照宫里,陆危也能够侍奉在侧,但总要捧荷,挽栀等人一同皆在,
所以,陆危很珍惜这少有的一时片刻。
陆危看着外面花树摇动,说:“似乎有人来了。”
“那就回去吧。”江央公主被陆危扶着站了起来,走下了太湖石。
两人换了一条路回宫,而更加不巧的是,这条路途径了一座沉寂已久的宫殿。
往日这里可谓是门庭若市,今朝却是门可罗雀。
不出意外的,江央公主驻足于此。
她目光游移,唇瓣微启,无意识地问他:“知道那是哪里吗?”
“那是、那是……”陆危当然知道,他无数次经过这座宫殿的外面。
可是,那时的他都没有资格进去,只能在路过时稍微放慢脚步,期待着从里面出来一位金尊玉贵的小公主。
能够让他看上一眼。
也能够心满意足了。
但是此刻,他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口,他怕公主会失态,在这么脆弱的时刻。
“那是栖凰宫,本宫比你清楚多了。”江央公主没等他回答上来,就焕然无虞道。
凤凰栖于梧桐树,但是凤凰已经飞走了。
她怔忪地看了宫殿半晌,才将目光挪开,抬起脚离开了此处。
陆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轻声问道:“公主不想进去看看吗?”
“平白勾人愁肠罢了,没什么可看的。”纵然留有旧日痕迹,未曾更改,也不是三年前了。
江央公主慢慢的回忆着,那些被她捋出来的记忆,一条一条的展现在了脑海里。
没那么简单,她一直告诉自己,没那么简单。
父皇和母后他们,作为夫妻和不是夫妻之间的嫌隙,应该在很久之前就存在了。
只是等到了那一日才爆发而已。
回到了月照宫后,江央公主只用了一点晚膳,捧荷等人对公主莫名而来的低落一无所知。
倒是他们的陆掌事,一直寸步不离地陪在公主身边,甚至接手了挽栀负责布菜的活计。
江央公主哪里会注意到呢。
在他们这些贵人的眼里,这些事情合该宫人来做的。
即使陆危已经不需要做这些,而是应该在扶苏殿,陪伴五皇子读书练武的人。
到了入寝之时,捧荷等人开始服侍公主洗漱卸妆,沐浴更衣,铺被陈衾。
与平日唯一不同的,守夜的人被江央公主亲自开口,换成了陆危。
“公主?”
“那奴婢等人就告退了。”捧荷拉着挽栀一起出去了。
一看就知道,公主今日的心情郁郁寡欢,多说话只恐会触了霉头。
劝慰公主宽心这种事,还是留给陆公公好了。
挽栀在退出去后,突然郁促地吐出长长一息。
她没头没脑地对捧荷说了一句:“我有点明白你当初的感觉了。”
“感觉?”捧荷不明所以,反问道:“什么感觉?”
挽栀动了动嘴角,从外面看到殿中烛火照耀,青灯叠影,那道高挑清瘦的影子,错落在了朱漆直棂窗上,正微微躬着腰身。
她不由得暗自腹诽道,当然是嫉妒的感觉。
举目可见,江央公主待陆公公的不同,的确是在众人之中太不寻常的。
而且,她有种莫名的预感,这种“不同”,会越来越特别的。
也不知道五皇子什么时候,能把陆公公带回去。
挽栀怀着一点复杂的心绪,将莫乱七八糟的心情收拾了起来。
陆危从她们离开后,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说,只是做着她们所做的事情,将公主换掉的衣物收拾掉,以及夜里可能要喝的茶水准备好。
江央公主坐在床榻上,乌发如瀑,她怀里抱着一半迎枕,手中卷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陆危放下外面的垂帐后,没有公主屏退的吩咐就守在一旁,在公主有一句没一句的问话后,依次絮絮地回答着。
“你没有忘记好好读书吧?”江央公主突然问道,这种询问不是日日皆有的,而是一贯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江央公主略微自嘲地想,自己可算不上是好先生。
对陆危读书这件事,不过是想起才要问一问的。
倒像是一时为了好玩而已的。
“卑臣愚钝,迄今只识得了七十二个字。”陆危深刻的了解,自己与公主他们差得有多远。
“这样吗,已经很快了,说来听听,都是什么字啊。”江央公主换了个姿势,腰背半倚着身后的迎枕,坐在床榻上听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明明就是很无聊的事情,但是,她出奇的饶有兴致。
江央公主颔首道:“嗯,确实是七十二个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