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七年一月间,我加入南昌朱培德的军队,被任命为南昌军校校长,兼南昌公安局长,这两个职位我一直担任到八一南昌起义。我参加组织这次起义,它是在我这个公安局长保护下策划的。起义后我被推举为起事中组成的新九军副军长,该军约有三千人。国民党第十一军、第四军和第二十军也参加了起义。
“当时,我跟周恩来、贺龙、张国焘、刘伯承、林伯渠、林彪、徐特立、叶挺等革命同志们一同工作。毛泽东那时不在南昌,我到后来才见到他。
“我接着率领队伍到了广东海陆丰附近的东江,我是革命军右翼司令。我进攻梅县的三河坝,叶挺、贺龙进攻潮州和汕头。我们在这些区域同时失败后,我退到福建,然后到江西、湖南。到那时,我第九军大部分弟兄已经牺牲了。我只有一千二百个弟兄,其中还有许多从贺龙、叶挺的部队退下来的散兵。
“我接着参加组织一九二七年湘南起义。我们改名为‘工农革命军第一师’,举起红旗,上有锤子、镰刀与红星。在湘南起义中,我们第一次在我们旗上用了红星。六个月后,一九二八年五月,我到了江西的井冈山,队伍增到一万人。我们在井冈山下不久就要建立最初的根据地,我在这里第一次会见毛泽东。这是一件非常令人兴奋和愉快的事。
“在湘南起义以前,毛泽东的部队在一九二七年冬季就上了井冈山。当我退出广东东江后,他派他的兄弟毛泽覃来和我取得联络,那是我在一九二八年前跟毛泽东的仅有的一次联系。一九二八年在井冈山,毛泽东和我把两部军队合组成新‘第四军’,所以用这名字,为的是要保持国民党第四军‘铁军’的大名,它在大革命中是我们革命的堡垒。我任第四军军长,毛泽东当政治委员。我们在井冈山上待了六个月,击退了三次进攻。这时彭德怀在平江起义后,率部到了井冈山。一九二九年,我们留他守山,毛泽东和我率部到了江西南部、福建、广东、湖南去进行建立苏维埃的长期斗争。从此以后,我的生平不过是红军历史的一部分了。
“关于我个人的私生活问题:我在参加共产党的斗争以前结过两次婚。第一个妻子死了,第二个还活着。第一个妻子生了一个儿子,但我不知道他现在的下落。一九三五年长征时候,我在报上看到我的儿子,那时他十八岁,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已逃离他母亲的故乡叙府附近的纳溪。我的第一个妻子是一个师范学校的教员,天足,有赞成革命的进步思想。我们结婚的时候,我二十五岁,她十八岁。我第三个妻子,是一九二八年湘南起义时期内跟我同居的,名叫伍若兰。她后来被湖南省主席何键捉住,砍了头。现在的妻子康克清是在一九二八年同我结婚的。
“关于我有百万家财的传说,并不确实。我在云南有些财产,但并不多,我的妻子也稍稍有一点。但是我一九二一年被迫逃走时,我的财产全被唐继尧没收了。”
朱德就这样简单地结束了他的自述。但这些朴素的话,是许多年不能想象的最最生动的人生经历的辉煌纪录——这是一个大胆无畏和大公无私的故事,一个无比勇敢和智慧的故事,一个难以相信的苦难的故事,一个为着忠于一个为民族的自由解放而斗争的伟大主义而丢弃个人享受、财富和地位的故事。当这一时期的历史完全被写下的时候,上述这个简单的自传将长上血肉,我们就可以看到这部历史的新的一页上涌现出一个人物——少数真正的时代伟人之一。
朱德一生的经历与中国民众的命运有不可分割的关系,从他的一生中可以看出红军奋斗的原因。请允许我再引用韦尔斯女士的话:
“红军是一支十分年轻的军队,为旧中国前所未有。对这支军队来说,朱德是稳定的象征,是同传统和过去历史间的联系,因为他在内地亲身经历了清朝以来整个革命运动的发展最缓慢和最根本的阶段。他曾经生活在中国内地两个最落后的省份——云南和四川。当沿海一带瞬息万变的变化传到这些一潭死水一样的地方的时候,这些变化必须证明是行之有效的才能站得住脚。朱德与中国新军的许多领袖人物不同,他不是日、俄、德等国的‘留学生’。他的经历是土生土长、扎根于中国的内地的,他所以能获得弟兄们的信任和中国旧式将军的敬重,这未始不是重要的原因。他熟悉内地从北到南的绝大部分地势,熟悉当地的民情风俗。
“朱德是在中国第一批新式军校里受到共和派名将蔡锷的训练的。他接着在法属印度支那边界和四川、云南的山间要塞担任卫戍任务时又学得特殊的游击战术,这后来对红军有很大的贡献。在政治上,他首先在一九○九年以同盟会会员的身份为民主政治而奋斗,接着加入了国民党,最后完全自发地寻找共产党,在一九二二年成为中国共产党最老的党员之一。从朱德远道跋涉,到上海、北京、柏林找寻共产党这件事,可以看出他日后成为三次革命的领袖所具备的自发精神和坚定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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