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上的黑白监控画面里，黑发男人光着上身坐靠在铁床上。因为是雨天的关系，镜片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蒸气，所以男人的五官看得不是很清晰，仿佛闭着眼睛，又仿佛不是。
山崎退看了一会儿屏幕，才悄无声息的退出监控室。
一直到土方十四郎被关紧闭的第五天，才轮到他到禁闭室当值的班。
他拿着餐盘，走过长长的走道，终于在一间禁闭室前站定。
大雨从那天起，连续下了五天。而他的心情跟外头的天一样，灰黑沉重。
山崎退深吸了口气，蹲下卝身去，从铁门底下的小闸窗里探手进去，将手上的餐盘放到地上。手还没有完全收回去，还有半截留在禁闭室里。
他随即听见门里头的男人，声音低哑的问他说。
“山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的手一顿，苦笑起来，男人凭什么这么笃定，门外的人是他。
“没有。”他许久才说，语气轻忽得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了。
土方十四郎坐在铁床上，垂眼看着地板上的餐盘，还是原来的式样，馒头和榨菜。他没有动，盯住了山崎退顿在那里的半截手，眼底有一层阴影划过。
“那天在食堂跟你说话和在监狱工厂拉住你卝的卝人，是同一个吗？”他又问。
“是，他是东九监的，叫河上万齐，归我监管。”门那边的人，这回没有迟疑，然而声音仍然很低。
“东九？原来坂田银时打球赢来的烟，是从那人那里得的。”土方十四郎无情无绪的哼笑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敛下眉目。
山崎退的手还在那里，在半空里吊着。门里门外的人之后全都沉默，又过了很久，这次沉默才被打破。
山崎退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带着一点微不可闻的请求，他说，“副长，那烟，你还是别抽了。”
土方十四郎没有回答，仿佛听不见他的话。灰蒙蒙的视线里，即使敞着门，也瞧不清彼此现下的表情。
外头的雨声远远近近，就如同人和人之间的信任。
山崎退的腿已经麻了，可他还是蹲着，脸埋在膝盖里，空气满盈了水滴，沉重得要死。黑夜还没有来临，他已经觉得无望了。
而禁闭室里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后，男人才开口。
“我知道你一个人在这里，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但是山崎，别忘了本心。”
土方十四郎不是要怪责，他只是提醒。人心最容易受腐，叫人误入歧途。
山崎退留在禁闭室里的半截手，有一下颤抖，终于缩回去了。男人哑沉嗓音下的话仿佛一道鞭子，抽得他生疼。他把头埋得更低，抱住自己。有些事情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然而他不能。因为他的身后，从一开始就站着一个人。他的一言一行全在那人的眼皮底下，什么都由不得他。
而灰暗的禁闭室的走道里，那站在山崎退身后的人，脸上是莫测的神情。
那人动了动，无声的挨近，仿佛情人，唇卝肉贴紧关着土方十四郎的半生锈的铁门，吻了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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