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的郊区监狱。
放风时间，操场的篮球场上一如往常热闹鼎沸。志村新八推着眼镜，在拥挤的人群里挤来挤去，皱着眉样子狼狈看着像是挤不出去，可是他的手里塞了一把的小条子，挪动的同时偷偷的掩人耳目的朝佯装哄闹的人群递过去。
坂田银时照旧是西七的主力，对手也还是东九囚房的人。他运着篮球，河上万齐来抢，两个人实力相当。
“今晚怎么样？”坂田银时咧了咧嘴角，突然道。
河上万齐抽空瞥了一眼头顶上灰蒙蒙黑压压的天，“故技重施？”
因为他的这一分神，坂田银时趁机运球一个侧身甩脱他的纠缠，“一鼓作气，不是生就是死。”
河上万齐紧追上去，猛然矮身探手强抢球，对方险险躲过，“行啊，我迫不及待要聆听了，我们这些人会谱出什么调子的命运交响曲。”
坂田银时抓着篮球，做了个假动作，趁着河上万齐说话的当口，突然的疾步奔跑起来，瞬间弹跳扣篮，双脚落地的时候，扬着脸，笑得十足狂妄。
篮球场外的空草地上，土方十四郎手兜在裤袋里抽着烟，眼睛不着痕迹的巡了操场一圈。他的脚边蹲着山崎退，头低低的埋在膝盖里，缩成黑黑的一团。
“那个人也要走？”他声音闷闷的，这一个多月毒瘾已经戒得差不多了，人也精神许多。只是一提起那个罪魁祸首，心里还是难过和恨着，连名字都不愿提了。
土方十四郎伸手弹了弹指尖的烟，那烟灰扑簌簌的往下落。操场上一阵贴地的风扬过来，那些烟灰被吹高吹散，落了零碎的几点在青年的发顶上。他侧头垂眼看了一眼，“他们到底是一伙的。坂田银时虽然说起来有一大堆坏，可是难得重情义。再说，我们要出去，单凭一两个人根本不可能。他们筹谋了那么久，哪个人该做什么早就定好了，一个都缺不得。”
“如果一起出去，那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他了！”山崎退抬起头来，脸上哀哀的。阴天下的五官仿佛还没积云就已经先下了大雨一样。
这一个月里，河上万齐时常会来找他，即便不说话，也在一旁看着。人还是那一副瞧不起他的模样，可细想又有些不大一样。对待他时口吻和举动都隐隐透着从前没有的小心，他冷冷的惧于对方这样的改变。他原本就不大有出息，别人对他好一点他就沦陷。可是因为已经深痛的吃过一次亏了，他就格外的对这些好意多了一份防备。他的爱恨全给了这个人，再给一次，不但感情，他恐怕就连生命也要一块赔进去。
他因此本能的，自卫的，开始忧惧。
土方十四郎吐了口烟，茫白的烟雾里，森森的狂妄的笑了一下，“那就让他同样感觉到，对于你，他这辈子也摆脱不了。”
山崎退愣愣听着，半蒙半昧的。那阴阴闷闷，仿佛没有窗的地下室的空气里，男人唇间燃烧的烟草味恍惚中有一种燎原后在蛮荒的灰烬里重新生出寸草的庆幸。
他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褶皱，远远的朝喧嚷的篮球场看，找黑发男人也讨了一根烟咬在唇上。眼皮往下耷拉，想着他的过去，想着这五年，想着对那个人的爱恨。不久后，才小心翼翼的慎重的从鼻腔里，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坂田银时打了半小时，没兴致了。扔了篮球叫原田替补上，自己扯着衣角低头擦了擦脸上的汗。那头志村新八还在卖力的乱窜，他抬着眼皮朝人群里瞟一眼。眼镜青年默契似的，人群里踮着脚尖举起双手挥了挥空空的手掌，笑得灿烂。
他扯了下嘴角，走出人群朝操场的空草地走去。抬着手捋了下刘海，把眼睛牢牢的盯住前面单手插着兜的人影，眯了眯猩红的眼睛。
前面的那个人，是他的，悍然，并且上等。他得到他，晚年可以专注去享一点艳福，好弥补他骨子里那一块柔情的缺失。
他懒洋洋走过去，踩着绿草地，草地的尽头铁丝网前的地方，他的人不管是不是在那等着，反正他抬脚走过去了。不疾不徐，是他的，迟早都是。来的晚了，他尽管有点怨气，也都过去了。他没有小男人的那么爱计较，若真要计较起来，这个人往后的好几辈子都要攥在他的掌心里。
头顶上灰蒙蒙的，天边的黑云团了一团又一团。然而丝毫也不影响他此时的志得意满。
坂田银时走近了，土方十四郎没什么表情，对于对方脑子里突然而起的感性一点都不关心。
白发男人抽走了他的烟，凑上来旁若无人的在他的唇角吻了吻，动作特别轻。他抿紧唇，觉得有点痒。男人随即把整个嘴唇都贴上来，若即若离的，他的唇尖感觉男人的嘴在动，沉默的对他说了些什么。之后又探出舌头，从一边嘴角沿着他的唇线舔到另一边。这个意味不明又富有撩拨性的吻才结束。
仿佛是，一时兴起的开始，结束时也同样一时兴起。
他照旧面无表情，男人对他笑得阴阳怪气。
他受不了似的挑高了一边眉毛，对方立刻抬着手指按了按他的唇尖，狡诈的继续咧高嘴角，“老子刚才在你这张小嘴上盖了章，还下了封条，替你签了卖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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