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Seventeen years
2019年3月1日，徐至在家和程安一起过了他的三十九岁生日。
与程锡分开的那些年，其实过得很快，以至于让他觉得时间没有太多重量，轻得像朵浮萍，刹那间就随浪远去，转眼又是一年春夏。后来，岁月才被许多东西拖住了脚步，悠悠地走着，让人能够对每一天都满怀期待，去细细地感受面包、黄油和美酒。
再怎么慢，日历哗哗作响，也翻到三十九岁了。
常说四十不惑，自己还算幸运，虽然他与程锡之间有沉默的十一年，但总归，在人生的这个阶段，他们终于解开了最大的谜题，没有与此生挚爱擦肩而过。
这天是周五，徐至订了个六寸的蛋糕，下班顺路去取，蛋糕房的小姑娘为他准备蜡烛、盘子和叉勺，他报了“三十九”和“两套”，她有些吃惊：“您看起来还很年轻，是要和太太一起过生日吗？”
徐至知道她看到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和儿子。他还在国外，也许赶不上了。”
“一定能到的，”小姑娘脸上出乎意料的坚定，“生日快乐先生，欢迎下次光临。”
徐至被热情所动，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程锡离开荧幕没有太久，在徐至看来，其实那不是退隐，而像是给自己放了一个很长的假，去陪伴家人，调节心态，重新与电影摩擦出火花。程锡比谁都热爱生活，热爱表演，他天生就属于银屏。
去年年底的时候，关峰给了程锡一个还处在创作阶段的剧本，程锡逐一将字读完，当天就给了对方答复，过完春节进组拍摄，一个星期以前去了佛罗伦萨取景，路途遥远，说不定赶不上午夜十二点。
回到家六点半，程安已经写完作业，将网上翻到的视频投到客厅的大屏上，他坐得很端正，看得认真，徐至动作一向轻微，关门声也没能吸引他的眼神。
猫敏捷地跳过来，用背蹭了蹭他的裤管，标记气息。
电视里和真人有些区别，徐至听出那是程锡录制下来的声音，知道他还没来得及回家，放下蛋糕，发现程安看的是一段程锡的采访。
记者落落大方，打扮干练，像与程锡熟识，镜头切得自然，程锡坐在那里，不像是受访者，更像是和朋友闲聊自己的近况。
不意外地聊到了程锡左手无名指那枚戒指。
程锡复出的时候，没有再对自己的婚姻进行隐瞒，只是说在他二十四岁的时候，与一生的伴侣相遇、相爱，现在也一如既往，对方与演艺圈毫无交集，在他心里是最特殊的普通人。
记者问：“事先了解的消息没错的话，您和关峰导演的电影应该还在拍摄中吧？周期长么？选择回归的话，工作的时间应该比较长且不稳定，想必是聚少离多的。您如何去平衡与太太的关系呢？”
“是，还在拍摄。老关比较看重未剪辑的样子，所以我们前期会花很长的时间去拍摄，大概还有一百天左右的工期，”程锡回答完前两个问题，坐直了些，“确实工作和家庭会有一些时间上的矛盾，但我想这并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冲突。我太太在他的领域非常优秀，婚姻是自我的一部分，我们的身份首先是我们个人，其次才是对方的伴侣。这并不是说他不重要，我爱他，所以我才想成为更优秀的程锡，想去属于我自己的地方创造价值。爱情本就该让人变得更好，不是么？我跟我太太在这方面达成一致了，就是有一点不太满意。”
记者来了兴趣：“是什么？”
程锡佯装丧气，又直勾勾地盯着镜头：“工作的时候碰到什么小玩意，都会忍不住想起他，容易分心。原本想带着他的照片来工作，可他说什么也不愿意让我拍一张合照。程太太，听到了么？”
程安听到这里，也跟着有模有样地学：“程太太，听到了么？”
听程锡前面说得那么认真，徐至心口发烫，却也想到那人的正经样子维持不了三分钟，取了围裙系好，无奈道：“程太太听见了。”
程安笑眯眯地跟在后面，进了厨房。徐至身高腿长，却也觉得儿子的后脑勺每天都在离自己更近。程安是2010年出生的，过几个月就到了九岁。虽然与两个爸爸都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是程锡一手带大的，性格和模样都渐渐向他靠拢，像颗发光的小太阳。
只有两个人，徐至将晚饭做得简单，摆上碗筷的时候，儿子坐在椅子上，将手背在身后，大概是程锡不在，这会儿有点扭捏，咬了咬唇，飞快地把手里的盒子呈过去：“叔叔生日快乐。”
徐至甚是惊喜：“能现在拆么？”
程安点头：“可以的。”
方方正正的盒子，掂在手里沉甸甸的，外头有层很漂亮的包装纸，徐至仔细地拆开胶带，沿着折痕打开，果不其然，是杯子，上面印着小王子，他的玫瑰和星星。
“爸爸不怎么给我零花钱，别的礼物太贵了，我暂时还买不起，”安安说，“送你一个杯子，也算是‘一辈子’了。”
他鼓起勇气，像是说出了许久的心愿：“我能叫你爸爸么？我想要你一辈子都做我的爸爸。”
明明是徐至的生日，儿子倒许起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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