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白脸儿嗅着味儿了，想从他的回答里探袁素的底。
要不是被袁素诈过一回，对这类一脸奸相的人留了心眼儿，霍霄差点儿就上当了。
他摆出嫌弃至极的表情：“那贱人，身材不行又贪财，岁数还大，没准儿都长鱼尾纹了，吃没吃相，坐没坐相，白送给我我都不要。”
萧珣眉梢一挑，接口道：“有项乘凤珠玉之姿映衬，其他人自然都被比下去了。”
“不敢。”项冲道，“在公子面前，冲，自惭形秽。”
萧珣摇了摇头：“我没觉得你哪儿自惭，相反，你非常自傲。我很不明白，像你这样自傲的人，为何甘心屈居人下呢？”
项冲坦然道：“因为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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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霍霄带了一队人到张成家门外，他让手下人在外头埋伏着，自己进去。
屋里屋外里挤满了人，当日参与救援他们的老兵们都在，一堆老头儿双手揣在袖子里，坐屋檐下晒太阳聊天儿，独孤错和岑冲也混在里头。
霍霄多少有点儿理解独孤璨的感受，独孤错身为封疆大吏，防范意识真够差的。
他要是高峨，想整死岑冲，直接弄个刺客把独孤错刺杀了，保管这一院子的人完蛋。
他一进来就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就因为身上打眼儿的飞虎袍。
长平城里的百姓管穿飞虎袍的叫皇家爪牙，霍霄觉得还挺形象。
平头百姓们看他的眼神充满恐惧，霍霄尽力让自己和蔼可亲：“别怕，只要别犯法，本官谁也不抓。”
几个布衣文士看见他，立即白眼以对，霍霄本来也嫌弃文人婆妈，他们不凑过来“之乎者也”，“兄台在下”正合他意。
项冲早就到了，正蹲在柿子树下面烧茶切糕点，忙得不亦乐乎，他知道自己不在，霍霄肯定懒得吃早饭，早切好了两块米糕，用香叶包着送给霍霄。
霍霄啃着米糕，嘴上还不忘讨便宜：“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善人。”
项冲问：“为什么？”
“不是大善人，哪儿能得了你？”霍霄咽下最后一块米糕，由于太得意忘形，竟然噎住了。
项冲连忙端来一碗茶，替他拍背顺气。
“哎呦，现在的年轻人呐，真没眼看。”不远处的董戈啧声道，“腻腻歪歪的，也不嫌齁。”
岑冲也发现了霍霄，他问独孤错：“这小伙子靠谱吗？怎么看着有点儿傻呢？”
“不傻，鬼得很，上回高王八在他手上吃了个大瘪。”独孤错是折冲军中少有的士族子弟，外表和坐姿在一群老头中间鹤立鸡群，许多主意都得他拿。
李疾把一包伪装成萝卜的老山参塞给岑冲：“你那水葱似的小徒弟白给霍擎的儿子，西北军赚翻了，咱们折冲军亏大了。”
独孤错忍不住数落岑冲：“项衡父子挨了委屈，你怎么不和我联络？早些联络我，项衡不至于死在瀚海。”
“我忘了。”岑冲木然道。
霍霄凑到老头堆边上，问：“独孤将军，您出来，独孤驸马知道吗？”
“不知道！”
霍霄扭头一望，独孤璨已近在咫尺，样子活像出门寻找离家出走孩子的老父亲，特别苦情的感觉。
这回独孤璨学乖了，带了好几个部曲，那满脸横肉的，一看就很江湖。
“我出来遛弯儿，你怎么又跟来了？”独孤错的神情特别叛逆，“烦死了。”
独孤璨火冒三丈，白脸转青：“父亲，难道您就一点儿不知道轻重吗？真想蹲号子？整天和反……您丢得起这人，儿子还丢不起呢！”
“你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招摇过市，我还没嫌丢人呢。”独孤错也被激怒了，“你爹过去就是太知道轻重了，才把你养成这样儿。”
独孤璨气得发抖，他三步并两步过去，硬是把自己爹拉起来：“跟我回家！”
霍霄知道独孤璨在怕什么，独孤璨就在北军任职，肯定听到风声了。
独孤错抱着柱子：“我不回，王八今天一定会抓人，他有本事就连我一起抓。”
“您知道牵涉谋反是什么后果吗？”独孤璨使出吃奶的力气拉扯独孤错，“那时也舅舅也保不了你！”
“我不要老萧保。”独孤错硬功夫练得极好，身子像铁铸的，他伸手勾住独孤璨的白玉腰带，一带一推，就把儿子推倒在地。
独孤璨一屁股坐在地上，出了个大糗，整个人都是懵的，几个部曲忙上来扶起他，独孤璨恼羞成怒，泄愤似地推开部曲，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爹，白脸气得通红。
独孤错拍拍手上的木灰，神情好像有些失落：“璨璨，你多久没练武了？”
“要你管！”独孤璨怒吼。
独孤错扯起自己的胡子，痛心疾首道：“你看，爹胡子都白了，你尚且打不过，不害臊吗？咱们大梁军人要都像你这样，每天花两个时辰装点自己，还打什么仗？”
“大哥不是你的骄傲吗？有他在我还费什么力气？”独孤璨眼泛泪花，“你以为我日子很好过吗？你知道在长平混有多难吗？”
独孤错一怔，不知说什么好。
“好……你爱咋咋地。”独孤璨面上挂不住了，转身就走，“我再也不管你了——”
走到篱笆前，独孤璨忽然止步，低下头用口型骂了声“他娘的”，再抬起头已是一脸笑容：“京兆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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