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英握着萧霆瑜的手，感觉不曾有过的冰冷，感觉萧霆瑜的不甘。
他不光恨赫德、恨北胡、也是恨着朝廷和先帝，自先帝起，对于外敌素来是采取只守不攻的消极态度，对西南也是怀柔为上。
萧霆瑜只能拿北胡人出气，恨赫德，恨死他才好。
“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萧霆瑜反手握住宁英，“我只是不想，不想你有事。”
宁英微微一笑：“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赫德想做什么。明日上了朝，便能知晓一二了。”
萧霆瑜点头：“夜深了，你尚未痊愈，快回去吧。本是想带你出来玩，散散心的。”
宁英亦点头：“我玩得挺开心的。”
萧霆瑜轻轻松口气，不由笑起来。
“我先回去了。已经晚了，你再跟着，恐怕要出事。”
此时已近子时，街上百姓陆续回家，街上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巡街守夜。再上街恐怕遇上什么人，平添麻烦。
“我乃是奉旨陪游，如何能弃公主不顾，”萧霆瑜站起来，“我送你回去，远远跟着，总可以吧？”
宁英点头，一脚踏出们，宁英的侍卫已经都候着了，连卓敏都已等候多时。
萧霆瑜恭恭敬敬送宁英回府，走出没两步，秀灵忽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紧紧跟在了宁英身后。
默默在宁英身边轻声说了一句：“小姐，信到了。”
宁英忽然驻足，略想了想，向秀玉交代了两句话，回过头，向萧霆瑜说道：“麻烦萧将军送我入宫。”
萧霆瑜微是一愣，旋即应下：“是。臣这便命人备车。”
***
翌日，卯时正，百官于五门外列队入殿上朝。
夜将尽，光明未至，文武百官相互之间目光交错，似是千言万语。
小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听底下山呼万岁之声，小皇帝看着与昨日一般端正，却在袖底攥紧了拳头。他身后坐着垂帘听政的潘太后，眼前站着辅政治军的梁王，今日朝上风云际会，尘埃落定时，便知日后谁能真正执掌天下了。
百官恭敬端立，纹丝不动时如木雕石刻。
小皇帝心底暗笑，给徐显使了个眼色。
徐显扯着嗓子：“有事起奏，无本退朝。”
“臣，有本启奏。”
御史大夫陆康上前：“臣参奏大理寺卿蒋恕、大理寺少卿海澜渎职之罪。”
此话一出，举朝皆惊。
只听陆康道：“吏部侍郎朱靖，有奏疏弹劾其贪赃枉法之罪，陛下和太后命大理寺彻查，可大理寺拿人入狱月余却不曾有任何奏报，渎职懈怠、案未查、证不明、我朝堂堂三品侍郎拘禁于大理寺大牢之内，竟是稀里糊涂、不明不白。”
朱靖之事，朝上吵也吵过，争也争过，大理寺的奏疏早些时候就递了内阁，待陛下和太后圣裁，潘太后本意直接处死，却有梁王一力保着，河道一案牵连太广，小皇帝听了太傅谏言，宽赦了许多人，又因国舅遇刺一事倒让太后一时不记得还有朱靖这么个人需得处置了。
陆康此时一提，太后便要笑了，萧霆瑜一事，她正气得上火，大理寺这群老东西早该敲打敲打了。
太后问道：“蒋卿、海少卿，可有话说？”
蒋恕和海澜纷纷出列上前，叩拜道：“臣等惶恐。”
“吏部侍郎朱靖涉河道贪墨之案，有徇私疏漏之处，却无贪污受贿之实证，两年前的命案案情复杂，虽在开封府有案卷可查，但当事人和证人都已移居他处，难寻其踪，大理寺已派出人去再做核查，还清太后和陛下容臣等几日。”
折子递了半月有余，圣裁不下，难不成蒋恕和海澜还敢责怪小皇帝和太后偷懒不成？何况，梁王有心庇护，朝上争执不下，大理寺不敢催请，生怕将梁王和吏部都得罪了。何况，太后此难并非当真为了朱靖。这个哑巴亏是不吃也得吃。
“哼，”太后冷哼一声，“容几日？那海少卿是要容几日呐？萧将军之案，兵部记档千册、边关案卷远在万里之外，大理寺都几日时间便能查问清楚，在殿上分辨得十分清楚，怎的朱靖的案子就这般麻烦了？莫不成，大理寺只有叶承一人能堪大任了？”
叶承官阶不够，列于殿外，忽而听见太后这话，可谓十分诚惶诚恐了，朱靖那个烫手山芋，没比萧霆瑜好多少，他还想在大理寺混饭吃呢，着实受不住太后这顶大高帽。
不待海澜回话，刑部尚书霍朝站了出来：“河道案牵连甚广，何况朱侍郎身居高位，又从未有行差踏错，大理寺查案慎重些也是有的，臣霍朝请太后和陛下允准刑部协助大理寺查清案情，以正国法。”
蒋恕瞥了霍朝一眼，心里暗骂：刑部虽与大理寺同为三司，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倒能相安无事，前番萧霆瑜的案子他们各种推诿，如今突然要来“帮忙”，简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仅要钉死朱靖，还要拖大理寺下水。
“准了。”太后金口一开，不容蒋恕和海澜多言语一句，二人只得退入列中，互看一眼，各自心下已有盘算。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
兵部侍郎季蒙出列上前，道：“臣奏请陛下和太后撤去萧霆瑜萧将军御前都指挥使一职，收会神策军调兵虎符。”
小皇帝扯了扯嘴角，目光轻轻扫过太后潘氏，只见她笑意难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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