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丁吉收住笑,小声地问,“东哥,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的的啊?”
“初中。”
“那么早啊,那你……”
贺东舟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等这小子拐弯抹角地再问什么,他自己说了起来:“初中忽然发现对水灵的小姑娘没有感觉,反而喜欢看水灵的男孩儿,心中充满惶恐,所以开始百度,上各种同志论坛,为自己科普知识,接着就是寻找志同道合的坛友,总之,那不是一段什么好过的日子。”
贺东舟轻描淡写的几句,顾丁吉愣愣地听着。
跟贺东舟相比,他可真是个心大的,从发现对贺东舟的异样心思后,他只百度过“同性恋”,到现在两人谈恋爱了,他也只查过“男生和男生之间怎么那个”。除了怕被顾季安和叶熹微他们发现恋情,从来没想过自己这样可能“不正常”,或有别的烦恼担心。
贺东舟看了他一眼,戏谑道:“你喜欢上一男的,没纠结过?”
“啊,”顾丁吉点点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我以前就纠结过这个。”
天真的男孩儿多好过啊。
贺东舟嘴角扯扯,轻笑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以前那段算得上黑暗的日子。再强悍独立如贺东舟,在发现自己喜欢同性后,也会害怕茫然,这实在不异于一座认知世界的崩塌。十四岁的他开始躲着父母和同学,在网络世界里疯狂地探索“同性恋”这个词,接着是这个真实的群体。
实际上,贺东舟接受得很快,对于自己是一个同性恋,他没有任何自我否认和安慰。但如何以同性恋的身份继续原来的生活,这需要花费一段时间,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初三父母离异,贺东舟的烦恼暂时转移到家庭,那也是他个人性格经历转变的一个重要时期,他变得更加独立和老成,且开始对很多事都抱着漫不经心的态度。因为许下庄严盟誓的婚姻尚且不牢固,还有几件事儿值得坚持和执着呢。
上了高中的贺东舟,不再为隐秘的性取向而烦恼,他在哪里都是人群焦点,高中生尤其以群体划分,且都信服最强的那个人。没事儿学学习,再做做班级老大,没什么不好的。
那都是转学前的记忆了,贺东舟从一个地方离开,就很少再去回想惦记。以前那些兄弟哥们,主动联系的也不多,好像他一走,世界就自动割裂了。
“东哥,你在想什么啊?”顾丁吉的声音掠过思绪。
“我在想,怎么才能让你知道你很特别。”贺东舟声线有些低沉,仿佛没完全从那些突然而来的回忆里抽身,他伸手按住顾丁吉的肩膀,顾丁吉还抱着柯基犬,一人一狗又再次齐刷刷看来。
有点出戏。贺东舟说把狗放下。
听着像把枪放下一样。
“顾鸡丁。”他喊。
“鸡丁只能单喊,我叫顾丁吉。”顾丁吉说完还解释,“因为我怕你说顺嘴以后改不过来了。”
“……傻蛋。”贺东舟伸手揉他脑袋,想揉进里面去,傻缺的、二不拉几又撩人的话,都是从那里头生产出来的,“遇见你之前的东哥,还在自我解构和重新认知,没什么时间喜欢别人。”
顾丁吉呆呆的,他在想“解构”是哪两个字,后面的话都没听见。他眼睛里流露出的茫然,让人以为是怀疑,贺东舟想了想,还是决定再补充一句。
“高一的时候,有一个看着挺顺眼的,也想过捏他屁股,但纯属耍流氓,因为并不想亲他。”
“……所以他偷亲了你?”
“……没有,不是他。”
“那是谁?是哪个坏小子。”
“说来话长。”
“我喜欢听长故事。”
“今晚就算了吧。”贺东舟有点累,剖析内心实在不是他擅长干的事儿。
“那你以后会告诉我吗,我今晚会错失良机吗?过了那村还有那店吗?”
这小子一张嘴突突地好烦,贺东舟道,“我大多数时候想亲你,也他妈只是想堵住你的嘴。”
顾丁吉默了一秒才道:“那如果你亲我前我没在说话,说明你是情难自禁吗?”
“遛着狗离远点。”
“我希望你下次趁我没说话的时候亲我,”顾丁吉贴过来,简直没脸没皮地道,“那样我会浪荡一点。”
贺东舟伸手把他箍住,低低道:“我希望你下次别瞎几把撩了,因为我旷了十七年,非常想办你。”
贺东舟犯规犯多了,顾丁吉就没那么羞了,听完这话他就脸红了一两秒,在夜色的庇护下,还笑嘻嘻地躲了一下。
十六七岁的少年,谈起恋爱来,会说最甜蜜直白的情话,且字字发自肺腑。不管未来怎样,生活如何,当下的这一刻,少年都真的想和那个他天荒地老,共赴白首。
戚岷游爱上的是冷漠的萧先生,注定等不到回信。
从懂事以后,戚岷游很少这么一分一秒地渴望、等待一样东西了,因为父母的爱等不来,维持生活和学习的钱也等不来,只能靠自己去挣。
可是爱情,哪怕他已经卑微到尘埃里去了,身体和心都已破碎狰狞,他也鼓足了全部的勇气向萧先生迈出的那一步,也许就这么没有回音了。
戚岷游把那条短信盯了几十遍,他觉得自己像往大海里投了一粒石子,还无妄地期盼大海能起波澜。萧先生也许没看见,但戚岷游更感觉他是看见了,他会怎么想呢,一个十八岁都没到的小孩儿,还可怜兮兮,在小饭馆当服务员、躺在江边喝得烂醉、被一群坏学生欺辱,人生净是悲惨窘迫。如果要挑男朋友,戚岷游闭上了眼睛,萧岁可以有一大把选择,那些人漂亮得体,不可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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