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因抵达若水寺的时间不早不晚，两点三十五，寺前的空地上已经站了好几伙人，所有人都穿着道袍。来若水寺参加法会的不只有神学研究中心的注册天师，还有一些个人天师和私人工作室的天师。因为年年都一起参加法会，这些人和神学研究中心的天师还是挺熟的。
今天寺内封禁，游客不得入内，所以这群穿道袍的人一点都不显得突兀。来因则是全靠道袍认人，他的道袍是藏青色的，张二狗的是白的，来因明面上没说但心里很嫌弃张二狗那一身，跟戴孝似的；尤叁的是黑的，加上他身高体壮配那头紫色的非主流秀发简直了像极了黑社会；总之，不管别人的道袍是个啥色，来因就认定自己的道袍最好看。
下午的流程比较简单只是做个祭祀，重头戏都在晚上，超度仪式加上来因的单独任务焚香。不过中元法会历年来都没在组织上出过问题，这次当然也一样，而且还提前结束了。
收拾完东西，来因跟老戴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开溜了。
“你还真要去招魂？”张二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来因身后，来因还没走到山门，就被张二狗一把抓住了袖子。
“我符咒都画好了，不去可就白忙活了。”来因挣脱了张二狗的手，还想继续往下走，“我得下山了，再不去就赶不上了。”
若水寺的照明设备并不完善，下山那条路上很多路灯因为年久失修已经不亮了，来因和张二狗站的位置正好在两盏坏了的路灯中间。
来因看不清张二狗的神情，只听到他淡淡地问道：“商子都给了你多少钱？”只要来因稍微耐心听一下就能感受到张二狗语气中忍而不发的怒气，可是他现在一心只想赶去春水煎茶，无视了张二狗的反常。
包饭这个条件来因和商子都你知我知就好了，说出来丢面子，所以来因并没有说实情。
“我不收钱。”来因没当回事儿，他以为张二狗想问他的收费标准用来做参考。
来因从来没考虑过张二狗会喜欢他这个命题，在来因的精神世界中，这个命题是不成立的。他知道张二狗喜欢男人，但永远不会想到张二狗喜欢的那个男人会是自己。
张二狗恰恰与来因相反，他活了多少年就认识了来因多少年，他比来因自己还了解来因。来因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他肯免费帮商子都的原因大概就只有人情了，这个人情是什么，还用猜吗？张二狗苦笑，他忘不了那日商子都看来因的眼神，熟悉又露骨，因为他也会那样去看来因。
十多年来，来因不曾发现过张二狗的情感，不只是来因迟钝，其实百分之八十是由于张二狗的隐忍，他知道来因不喜欢男人，所以他不强求。可现在来因既然可以接受商子都，那就有可能接受他！
来因看了看手表，说：“我真的要走了。”
这次张二狗没有再阻拦来因，他默默地站在原地注视着来因的背影，身后忽明忽暗跳动的第三盏路灯也终于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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