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的侍卫应诺，“驾”地一声，扬鞭拍马，踏过一道水坑，溅起点点污渍。
马车里，“咚”的一声，顾晚知脑袋撞到板子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怎么回事？”
“醒了？”萧明己头也不抬地翻了页书，仿佛飞驰的马车对他毫无影响一般，“桌上有茶点，饿了就先吃点垫垫肚子，还有一段路要走呢。”
顾晚知揉了揉脑袋，晕晕乎乎地想，宁王今日有些不对劲。若是往日，他必定会“温柔”地问自己有没有撞疼，甚至还会上手查看一番,要多关切有多关切，今日怎会如此冷淡？
哦，是了……顾晚知被这急行的马车摇晃地清醒过来：这次出门干系重大，只有十数名侍卫纵马随行，跟在后面保护他们。眼下这马车里只有他们二人，宁王自然不必装模作样。
“怎么走得这么急？”顾晚知疑惑地问，“纵使王爷心系珉西百姓，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萧明己淡淡道：“未时之前，需得到樊州等人。”
樊州是南边各府进京的必经之路，只是从樊州往珉西去，却有些南辕北辙了。顾晚知凝神想了会，抿嘴一笑：“我还以为你是急着赶往珉西呢。”
“珉西灾情刻不容缓，但樊州不能不去。”萧明己又翻了页书，“等到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
顾晚知撇撇嘴，没再说话。
一路疾驰，中途换了两次马，他们赶到樊州时才午时一刻。一行人十数人在镇上酒楼吃了午饭，又马不停蹄地赶在樊州南城门外。
马车停稳，顾晚知跟着下车时，无意间瞥到萧明己方才一直翻看的书，封面一个字也没有。他心下好奇，随手翻开第一页，只见第一行写着：珉西府职官志。
再往下看，是珉西知府邹缙的生平、入仕经历、在任政绩。
顾晚知忍不住轻笑，这一路上宁王都是成竹在胸的模样，原来是在临时抱佛脚。
笑过之后，他心中又泛起嘀咕：《职官志》上详细记录了地方乃至京城任职官员的任职经历，是存放在吏部的机密卷宗，也不知宁王用什么手段摘录下来。
“这一路颠得我骨头都要散架了。”顾晚知下车伸了个懒腰，不再想《职官志》的事，左右宁王不是什么等闲人物，自会有自己的门路。
从城门外往南看，一马平川地瞧不见半个人影。顾晚知随口感慨：“也不知王爷要等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萧明己凝神望了望，吩咐一旁的暗卫：“丁亥，你去前边探探珉西府的贡粮运到哪了。”
丁亥应诺，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顾晚知盯着那侍卫的背影若有所思，他这才发现，那两个监视他的侍卫也在宁王带来的人中。这些人训练有素，看着不似一般的侍卫。
那侍卫驾马走远，顾晚知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萧明己为何执意等在这里：“你在打贡粮的主意？”
萧明己下颔微抬，肆意一笑：“猜得不错。”
下月十二是永顺帝四十五岁寿辰，各地进贡的奇珍异宝这几日已经陆续抵京，此事顾晚知早有耳闻。淮南府是“鱼米之乡”，这里的粮食向来专供皇宫御用。秋收时节刚过，算来今年的贡粮也该运送进京了。
“你疯了？！”顾晚知难以置信，“私劫贡粮可是砍头的罪名！”
“这些贡粮即使押运入京，多般也是尘封在父皇私库里，最后还不是发霉扔掉。”萧明己冷笑，“珉西百姓饥饿交迫，孤岂能两手空空前去‘赈灾’？”
顾晚知神情复杂，满嘴劝告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两人一时无话，沉默半晌，只有劲猎的冷风“呼呼”作响。
约么一炷香时间，前去探查的丁亥打马回转，握僵抱拳向萧明己回话:“王爷，珉西府运送贡粮的队伍已到五里外。”
萧明己飞身上马，右手举剑高呼：“上马！随孤劫粮去！”
“是！”一时间，十数名侍卫动作整齐划一，很有气势。
萧明己见顾晚知迟迟没有动作，想起他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便温柔笑道：“王妃若是怕有什么问题，就在此稍候片刻。”他招呼两个暗卫，“丁戌、丁亥，你二人暂且留在这里保护王妃，不得有任何闪失。”
丁戌、丁亥对视一眼，略带犹豫，还是点头应下。
萧明己策马要走，不防被顾晚知一把扯住衣袖：“王爷素来谨慎，怎么这次如此糊涂？”
萧明己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王爷此番赈灾救民，朝上众人都在盯着你的一举一动，绝不可轻易冒险。”
“王妃不必担心，今早巳时，另有一队人驾着宁王府的马车往珉西去引开众人视线，此番劫粮万无一失。”
“拦路暗抢容易，光明正大地运粮入珉却并不简单。劫了贡粮，王爷打算如何处置一众运粮官兵？”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王爷或许早已想好退路，但亲自动手劫粮实非良策。”顾晚知语气坚决，“王爷要让淮南府官兵心甘情愿地护送贡粮到珉西。”
“王妃这是何意？”
“等到了地方王爷自然会知道。”顾晚知此言，是回敬萧明己在马车上的故弄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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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灾不由人，抗灾不由天。萧明己，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顾晚知：王爷今天不大对劲，怎么如此冷淡？
萧明己：嗯？好的，骚话正在赶来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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