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林朝阳。”宁时歌沉默了一下, 一本正经地叫着他的全名, 清凉的声音里带着疑惑和不解, “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像林朝阳这样时刻保持大脑高速运转的人，在认识他的这么多年里, 宁时歌只有在他睡眠不足的情况下，才会见识到他丧失逻辑、情绪不合常理的状态。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大三那年，他通宵写代码改bug, 早晨参加学生会主席团卸任仪式，下午开组会, 晚上选修课，连轴转了近四十个小时没有合眼，下课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我一下。”
如果换了别人，她还会觉得这话没什么毛病，可林朝阳这位爷可一向是能动手从来不多逼逼的那类人, 想亲想抱的时候从来都不打招呼, 突然来这么一句，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 他扑到自己怀里，长臂环着她的腰, 没两秒钟就在自己肩头昏睡过去了。
她咬牙承受着他的重量，预约了一辆出租车粗暴地把他扔上去送回家的时候, 司机惊恐地频频回头, 还当她干了什么不好的勾当呢。
现在这个局面和当年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处。
她分明从他强势的话语里嗅到陈年老醋的味道, 可是今早才毫不犹豫拒绝自己“求复合”的男人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没睡好”这个理由用来解释他的反常最为合理。
“……”
这关切的问候落在林朝阳耳朵里，将宁时歌的潜台词听得一清二楚：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鬼？
林朝阳一时失语，靠在门上无力地抬手扶着额头。他不是没睡好，也不是丧失逻辑判断，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如今在想什么。
宁时歌时隔四年的重新出现，在他平静无波的生活中悄然落下一颗石子，激起圈圈涟漪，漾起在他心底的深潭，让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感到无所适从。
真奇怪。
明明抗拒着和她重归于好，却又似乎有一条线牵引着自己走向她，不自觉地为她驻足，想多听听她暌违已久的声音，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像个食肉动物一样在心底升起领地意识，莫名其妙的占有欲竟比过去他们在一起时还要强烈。
分手是她提出来的，没理由要他低头迁就。可一想到会有其他人喜欢她，会拥有她，会容忍她的骄傲和任性，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没有她的这四年都过来了，为什么还会感到难受呢？宁时歌，我明明不是……非你不可啊？
“我没事。”他硬着头皮顺着她的想法说了下去，破天荒的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她抬杠。潜意识里一遍遍用谎言安慰自己。
“算了，我还是长话短说吧。”不知道为什么，宁时歌听出林朝阳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无力，只好无奈地说，“省得你为了工作加班到神志不清。”
她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毫无保留地把于筱的日记和齐胜南电脑里的内容告诉了林朝阳。林朝阳起初还沉浸在为宁时歌牵肠挂肚的痛苦里，话题一转移，听着听着他就不由得把通话接入蓝牙耳机，腾出双手在电脑上开始记录。
“等下，你慢点，语速这么快是想膈应谁？你说你在齐胜南主页的浏览记录里看到谁了？”林朝阳边消化着她提供的信息边问。
“冰冷入骨。”宁时歌没理会他的吐槽，放慢了语速说，“是不是很眼熟的id？可是这次它不是于筱的账号。”
林朝阳顺着宁时歌给的信息着手检查着访客id为“冰冷入骨”的账号，专案组成立起他们就已经获得了对各大公司网站进行调查的权利，此刻毫不费力地进入了后台系统。
数十秒的检索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两边静默无声，虽然谁都没有讲话，但保持着一种默契的等待。
直到小号宋体字端正写着那个普通的名字在屏幕上被标亮，凝滞的空气才重新开始涌动。
“……果然是他？！”林朝阳看着实名制管理平台显示出来的信息，心底不禁震动，“这么说的话，联系上齐胜南的那个‘冰冷入骨’也应该是他，可那个账号确实是于筱的没错。”
“是用她的信息注册，用她的手机登陆，甚至就算用她的照片发送动态，可也未必就是她本人啊。”宁时歌毫不留情地反驳道，“这年头盗别人照片装x立人设的事情还少吗？”
“还行，四年没见智商没下降，我很欣慰。”林朝阳听着她敏锐而投入的分析，不禁升起几分想要逗弄她的心情。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的意思，合着您是太阳，离开您接收不到智慧的光芒会变笨还是怎样？”宁时歌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怎么样，这礼物还算不错吧？你说他这算是百密一疏吗？能设计出这一出大戏的人，居然忘记清除自己的浏览记录。”
林朝阳摇头：“你要知道，肉眼可见的删除只是对于浏览者而言的，可后台的数据未必就不在了。”
风过无痕的时代早已随着时间的巨轮滚过，任何事情只要开始，就必然会留下痕迹，这个世界没有全知全能的上帝，有的只是一颗坦荡无悔的内心，以及让恶意和扭曲无处遁形的科技。
“行行好，别给我上课了，我该去给小崽子们上课了。”宁时歌嘁了一声，拖长了声音抱怨道，“反正没有经得起推敲的直接证据，就算是你也奈何不了凶手，我就不打扰您继续侦查了啊，拜拜了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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