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尧到了地方, 却没见到人, 只看到了满脸无奈与烦恼的师兄。
“人呢?不是说让我来见他?”他脱掉外套, 在沙发上坐下, 在对方的唉声叹气里给自己倒了杯茶。
师兄虽然有些烦人, 但手里的茶是真好。
看着兀自在沙发上姿态优雅品茶的师弟, 郝医生翻了个白眼, “见什么见,人都彻底跑没影儿了!”
“不是我说,精神疾病这块儿, 麻烦又复杂,好不容易有了头绪,偏偏无论是家属还是患者本人都不配合, 一个两个都这样, 还想早日康复,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照旧唠叨个没完的郝医生说了十来分钟都还没入正题, 苏尧叹了口气, 拍拍对方肩膀, “五分钟之内不说清正事, 我就回家了。”
“别别别!好不容易过来, 怎么都要给帮一把!”郝医生不大甘心的停下话茬, 将早就准备好的资料递过去,“我是听说这位之前和你有点儿交情,不管怎么说吧, 你看着能帮多少帮多少, 他也不容易。”
听着被师兄形容为“不容易”的对象,苏尧颇觉新奇,等打开眼前的病历资料时,这点新奇全都变成了唏嘘。
不得不说,他的那位罗小姐与姜先生,运气都有些差。
天灾不可避,遇到了那是没办法,但能在灾难中存活下来,相比大多数人已经足够幸运了。
但幸运也是分人的,比起罗念的伤势,姜勉初的情况算是相当严重了,虽然国内也能治,但高危就是高危,想要更好的康复,选择去医疗条件更好的国外找专家进行医治,是无奈也是必然。
身体上的治疗倒是好说,就是心理上……
看着对方的就诊记录和专家们的会诊结果,苏尧叹了口气,合上资料,看坐在藤椅上慢悠悠晃来晃去的师兄,“这不合常理。”
“是不合常理。”郝医生显然也很认同这个说法,“自我封闭,厌世,自暴自弃,抑郁悲观,绝望,孤僻,这一大堆的形容词,哪个放在他身上都不违和,但事实上,他心理评估结果就是这么个情形。”
“我听说,这个心理评估当时进行得也是相当艰难,毕竟他一直对外界没反应,完全封闭自我,无论给予何种刺激都保持了退避与消极。”郝医生看向师弟,“听说姜家老爷子被气晕了两次,是又心疼又愤怒,不过,得病的人就是这么个模样,能有什么办法?”
此类情形苏尧已经看过太多,并不怎么在意,他的重心一直放在最后那页报告上,“但他对罗念有反应。”
提到那熟得不能再熟的两个字,郝医生啧了一声,“应该说,是只对她有反应,要不然姜老爷子也不会把人带回国。”
“不过,接触他的这一天里,我注意到他在认知上有些问题,只可惜还没摸清楚到底是个什么问题,人就跑了。”
“人跑了你不担心?”苏尧笑道。
“身边一大群保镖跟着护着,我担什么心?”郝医生冷哼,“再说了,你是没看见我这位患者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不合他的心意,违逆他的决定的时候,那哪儿是患者啊,大.爷还差不多!”
见师兄受了一肚子气的委屈模样,苏尧失笑,摸了摸下巴,其他不说,他这师兄的脾气是一等一的好,如今这幅作态,只怕对方是真的相当难缠。
难缠不怕,只怕完全抗拒外界,对此毫无反应。
只要有切入点,撬开蚌壳不是难事。
不过,他有些在意,“你说他会不会是去找罗念了?我刚刚才把她送回学校,碰巧的话,说不定这会儿两人都遇见了。”
“虽然我最好应该认真敬业负责的多观察一些他对她的反应和两人之间的有效互动,但说实话,我这会儿累得很,一切还是明天再说吧。”郝医生哼唧了两声,“还好他身边跟着的保镖很顶用,不然真是要累死我。”
听着这满腔怨念的声音,苏尧轻笑出声,“别担心,我相信结果不会太差,保证你有所收获。”
“毕竟,他是她的变应原,两人应该同样。”
“变应原”三个字让郝医生挑了眉,看着信心满满的师弟,他敲着藤椅的扶手,露出饶有兴趣的目光,“既然如此,那我就期待着吧。”
苏尧笑笑,抿了口温热的茶水,继续仔细翻看诊疗资料。
对机体而言,引发变.态反应的抗原物质被称为变应原。
遇到变应原,所能引发的超敏反应多样且复杂,就像是被扔进沸腾油锅的水,会炸起一大.片水花。
对那两人来说,彼此都能激发对方身上不为自己与他人所知的模样与反应。
就像是必然会发生的化学反应一般,无论爱或者不爱,碰到就会产生反应,像是命定的缘分。
他想起罗念所说的那些,如果把曾经定义为妄想与虚幻的一切化作另一个世界中存在的现实,那么一切都很简单明了。
简单明了到让人啼笑皆非,慨叹唏嘘,不过是一场狗血的破镜重圆的戏剧而已。
你爱我,我爱你,你不爱我,我不爱你,你觉得我不爱你,我觉得我不爱你,说起来复杂,其实不过简简单单一句话。
为爱.欲所困,挣扎难解。
只要彼此不重视对方,不在意对方,所有一切都可消解,但偏偏,他们之间那条细细弱弱的姻缘线,再随风飘摇也不会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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