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扬头，将头发甩到脑后，冲陆犹一笑。
“走吧。”
说了这么久，前面Carla他们已经走了很远了。
陆犹看了她的脚一眼。
季微的皮肤白，暗夜里，天上的星光映得她整个人都在隐隐发光。
尤其是这双脚，半陷在沙土里，乳白与锈红，色彩碰撞明丽，让他都有了拍一张照片的冲动。
他看着这画面，半晌没说话。
不过一会儿，季微就适应了光脚踩在沙漠里的质感。
她觉得这样原始的触感很是新奇，提着鞋子“蹬蹬蹬”就走过了原地站着、沉默不语的陆犹。
她转头看他：“诶？你傻了？走了啊。”
她似乎听见他轻笑一声。
只不过转瞬即逝。
他也光着脚跟上她，说。
“好。”
＊
一行人走到红土地深处的一排椅子上坐下。
季微抬头看了看——沙漠的天空和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星星也不是很多嘛。
她心里正这么想，就听见身边的陆犹说：“得适应一下黑暗，你等下再抬头看看。”
刚才他们都在暗兮兮的公路旁边呆了那么久了，还不够？
季微颇有些狐疑地看了陆犹一眼。
漫天星幕映在他的眼睛里，映出一个小小的她。
季微心一跳，连忙移开目光。
前面的天文专家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她的语速很快，又夹杂了很多生僻的专有名词。饶是季微这种自诩英语说的挺溜的人，都有些跟不上她。
季微悄悄戳了戳听得入神的陆犹。
“诶，她在说什么啊？”
“她要教我们怎么在南半球用星星辨别方向了。”
陆犹贴近她的耳朵，小声说。
温热的气息扑来，一阵痒意。
季微自然地坐直了身子，拉开和陆犹的距离，十分冷静且镇定地点点头。
“哦。”
——妈呀，季微，你喝了点酒就变得这么春心荡漾了？！
她稳了稳心神。
这回，感觉一向敏锐的陆犹似乎毫无察觉。
他专注的目光随着天文专家手中激光笔射出的光线，一路向上攀爬至南部星空。
季微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时间过去，黑暗已经完全降临在他们身上，她的眼睛清晰地看到了每一顆星星的样子。
我.操。
季微第一次在心里毫无知觉地爆了一次粗口。
她的目光定住，屏住呼吸。
夜幕铺陈。
这一种震撼，无法用语言述说。
星光璀璨，如同一条条流光溢彩的清河，横跨过头顶的整个夜空。
月色清冷，将人的影子投射在红沙上，涓涓流淌。
此景有古诗风韵——这一瞬间，季微想到很多画面。
她拼命在脑中搜索此时此刻应景的诗句。
最终，她放弃。
张若虚白居易孟浩然苏东坡的月亮，都是他们自己的。
她季微的月亮，也只能乘得起一句：“哇，太美了。”
身边的男人呼吸的声音都变得轻了。
季微定了定神，也开始专注地听着天文专家的讲解。
——哪个是猎户座、哪个是维纳斯，南十字星缓缓落下地平线，小天狼星渐渐升起。
真得是太神奇了。
季微小心侧过头，悄悄看向一旁的陆犹。
一道流星忽然从他头顶划过，明亮耀眼。
身边的Carla惊呼一声，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Oh my god！”
“Wowwwwwwww！”
“We've never met this before！”
“It's fun**** amazing！”
季微瞪大眼睛，也低呼一声。
星空长河，那绚烂的流星光芒把陆犹的侧脸照得分明。
他的唇色很淡，眸色却浓。
季微被定住了，坐着没动，连愿望都忘了许。
也没什么好许的吧。
听见她的低呼声，陆犹转过头来看她，唇角微扬：“薇拉小美女，看我干嘛？还不赶紧闭眼许愿？”
季微摇了摇头：“不用了。”
这脚下的红沙，比头顶的很多星星存在了更久的时间。
日月流转，这一切都只是沧海一粟，而他们也只是一粒小尘埃。
她要什么？
长命百岁？永垂不朽？
都不必要。
季微觉得，这一刻就已经足够了。
宇宙浩瀚，万物有灵。
这些离地球数万亿光年的恒星。
怎么能在这一片有限而狭隘的天空上，拼出这样瑰丽绮幻的风景。
一路，照亮她和他，渺小尘粒——与，山河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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