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万字窗花射入房中, 帐内的人仍旧睡得昏沉。倒是院子里传来的一声响动,终于惊醒了唐挽。
“谁?”唐挽声音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随即又想起昨夜自己在元朗身下的呻吟,不禁红了脸。
“唐公子可醒了?”鸣彦的影子投射在窗上。
“嗯。”
“灶上有热粥, 公子可要起来用些?”鸣彦顿了顿,道,“是我家公子亲手准备的。”
昨夜唐挽累极了, 睡意朦胧间, 她知道是元朗帮自己收拾了一切。被褥都是干净的, 她的身上也很清爽。甚至被她丢在院子里的外袍, 都被叠得整整齐齐, 搁在枕边。
唐挽勾唇,仿佛看到了那人一身朝服,围着灶台煮粥的模样。他总是这么体贴周到。
昨夜他们完整地拥有了彼此, 唐挽的心也好像终于有了着落。她想明白了,既然变法的路上注定要有牺牲,元朗自此致仕, 也没什么不好。毕竟留下来的那个人, 才会面临更加困难的局面。
“你家公子呢?”唐挽问。
“公子上朝去了,”鸣彦答道,“公子请您十日之内,都不要出这个院子。”
唐挽眸光一凛, 看来就是今日了。
清粥小菜端上桌。都是他们之前同住在这个小院子的时候, 惯常吃的菜码。唐挽独自坐在桌前, 安静地喝着粥吃着菜。一旁鸣彦垂手静立。气氛温和妥帖,却又隐隐翻滚着暗潮。
暗潮在唐挽的心里。这个时间,朝会上应该已经爆发了动乱。唐挽喝完了粥,将碗放下。事已至此,她也该有一番筹谋。
元朗的意思唐挽明白。今日早朝是他布局的关键。此时唐挽不能出现在京城,否则会影响局势,生出不必要的变故。
唐挽不会破坏元朗的计划。既然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唐挽就要配合他,将这盘棋做到极致。
“你替我出城一趟。昨日下午双瑞已经到了天津港,想必今日晚间就会进城。你要先一步找到他,让他带夫人在城外安置,不要进城来。”唐挽对鸣彦说道。
“是。”鸣彦应了。
“另外,我写一封信,你帮我交给督察院的御史程昱。”唐挽道。
“这……”鸣彦蹙眉,“唐公子,还是不要让人知道您已经回京了吧?”
唐挽一笑,道:“放心,我不会与程昱说什么。我是要他身边的那个长随。”
“长生?”鸣彦道。
“你也知道?双瑞跟你提过吧。”唐挽道,“你和双瑞在京城里都太扎眼了。我需要一个生面孔,好秘密行事。”
鸣彦点点头,道:“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去办。”
“安排好了这些,你就回元朗身边去吧,”唐挽沉声道,“这个时候,他更需要你。”
鸣彦抿唇:“是。”
……
程昱接到唐挽的手书,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如果他没记错,这位应该是……谢阁老身边的长随?
今日早朝上,谢阁老刚刚策动翰林党人参奏唐阁老党同伐异,还把之前通敌的那三条人命都算到了唐阁老的头上。用心何其歹毒。
东阁党人个个都恨得牙痒痒。程昱一到家就开始写奏折替唐阁老辩驳。桌上奏折的墨迹还没干,怎么谢阁老的长随倒开始替唐阁老送信了?
信中的内容更加匪夷所思。唐挽让自己的身边长生跟着这个鸣彦走,还不许问原因。这实在太奇怪了。
程昱不禁怀疑起这封信的真伪来。的确是唐挽的笔迹不假,可笔迹是能够被模仿的。程昱合理地怀疑,这是翰林党人设下的圈套。
鸣彦早就看出他的狐疑,说道:“唐阁老还有一句话,让小的带给您。”鸣彦压低了声音,说道,“当初您夜访唐府欠下的人情,可能还了?”
程昱一惊。当初他为承郡郡守时,曾夜闯唐府求救。此事的确没有外人知道。他再不疑有他,忙将长生唤来,交给鸣彦。
“小哥,”临行前,程昱忍不住问道,“唐阁老现在何处?可知道京中的变故?”
鸣彦淡淡一笑,只竖起手指放在唇前,道:“大人您什么都别问,也什么都别说。一切自有安排。”
程昱仿佛窥得了天机,急忙点头应承下来。转身回到书房,程昱忍不住想,唐阁老在这样危险的关节还能来找自己借人,说明她还是很信任自己的。自己可得再加把劲儿,不能让她失望。
程昱当即又将那封针对谢仪的奏疏增添润色了一遍,准备明日早朝上,好好与那群翰林党们辩一番。
唐挽要长生,其实和程昱并没有什么关系。只因双瑞曾与她提起,若逢变故不能在身边伺候,长生可替代自己。
所以长生其实是双瑞的人。当初唐挽刚刚得知的时候,还觉得好笑。这一转眼,猴一样的双瑞竟然也“有人”了。
可真等长生站在了自己面前,唐挽心下又生狐疑。这个两股战战、大气都不敢出的少年,真能代替得了双瑞么?
唐挽随即说服了自己。这个节骨眼上,也不能太挑剔。
“从今日起,你只负责两件事。”唐挽吩咐道,“第一,每日傍晚去东城冯阁老的府上传信。切记,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是!”长生面色潮红,心如擂鼓。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给唐阁老当差,这已是作为长随的最高殊荣。他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是刀枪火海,他也一定要完成任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