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角落,似乎都弥散着一股子青草香气,像有个身盈草香的人时常在这处打扫。不知我这想法猜准了几分,那人,可是日理万机的绝仙阁掌门?
想至此处,我笑出了声。模糊的镜中,映出我的容貌,半边脸掩在没有缝隙的面具下,还剩半边,看起来也有几分清秀。我没看过我完整的容貌,不知道会是怎样,如果有张完整的脸,说不准我不会觉得我和老狐狸之间总是隔了千山万水跨不过。
他太美好,我没有那份自信。
手指抚上左侧的冰凉,刚一碰到,便觉得钻心,又急急收了回来。残疾人就是有一点不好……
不对,谁是残疾人!我只是天生异于常人而已!
“啪”的一声响,把镜面扣向桌上,我走至屋中桌椅旁,从容撩开衣袂坐下。
今天遇上的那和尚,莲华生……所行招式,唔,这般,这般,再这般。
我细细回想着,一个不留神,门被人推开。老八手里端着一个药盅,稳若泰山地望了一眼我房中,再猫着步子轻轻走进,到我对面落了座:“小师妹,你刚在干什么?”
我收神敛气,垂眼淡淡道:“你看我在干什么?”
楚凤细致瞧了几番,说:“在思春?”
我抬首睨他:“哼哼!”
“不然你为何动手动脚的?”
我调整了一下脸上神情,使自己看起来比较平易近人,半眯着眸子,凑近楚凤,扯下左手的银丝手套晃悠,道:“没办法呀,独处实在寂寞。既然八哥正好来了,不如……”
“不如喝药吧!”楚凤匆忙将药盅推到我这方。我凝眸觑了觑,又将眉头挑得老高:“你煎的药?”
楚凤捂嘴咳嗽,颇为尴尬:“谁让我是劳模嘛。”
我明显表示不信:“这个点,通常你和四哥应是在抚琴作乐,还顾得上我的伤?再说了,我的伤并不严重,怕是入不了八哥的眼吧。”
楚凤讪讪挠头:“怎会,小师妹的事再小也是大事,世离的事,再大也是小事。”
“哦?是吗?”
不紧不慢的一句话传来,声音凉得如覆了水色一般,却不是来自我的嘴里。我和老八一同侧首,但见门框上倚着一人,蓝衣款款,衬着朦胧的月色,颇有些出尘的味道。他低敛着眸子,一口酒灌下肚,摇晃着走了进来。
哈,今日这逍遥居,有好戏可以看了啊。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我抄起手,好整以暇地准备看他俩相爱相杀。楚凤反应也算迅速,眸色一转,想笑,又笑得比哭还难看。老四落座在他身侧,打量了一眼药盅,笑言:“我就说,今个儿老八怎的过了时辰还未出现在海棠晓月,原来是上小师妹这儿来了。”
“我……”楚凤欲解释,老四继续说:“呼呼,小师妹,你可要小心呀。绝仙阁出来的人,不在沉默中变坏,就在沉沦中变态。你八哥啊,受毒害这么多年,估摸着也不是没有小心思的。”
我悠然捋了下鬓发,但笑不语。
这话,明着是说给我听,暗着还不知在揪谁的心肝肺呢。老狐狸说了,战火不及己身的战场,咱们只要保持微笑就好了。
楚凤脸上的从容之色有些绷不住,支吾开口道:“那个,我……”
老四再打断:“不过,依我看,有人想打小师妹主意,恐怕还得掂量下自己的斤两。这满门的不正常人士中,可是有一个妹控大杀器的。”他推推老八肩膀,“不知凤卿你扛得住几波的阁主之怒呢?”
“我……你……世离,你……”老八被堵得张口结舌。
老四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依然不消停,拿起勺子舀了药水,放在唇边吹了吹,又递到我嘴角来:“来,小师妹,千万别浪费你八哥冒着生命危险为你熬的药,趁热喝。”
我斜眼睨着老八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紫,眨眼之间瞬息万变,竟觉得异常欣喜。谁让你们联合起来骗我取珠!我朝老四浅淡一笑,张嘴打算吞勺子。
蓦地,一个巴掌挡在我脸前,老八蹭地起身,以一副欲掀桌的架势大吼:“你们俩真是够了。非要逼我说实话!这药是掌门师兄熬的,他从日落一直熬到深夜,方才让我送来。要不是迫于他的淫威,我才不会干这事儿!大晚上的,来大姑娘房里的尴尬,也就只有老六穿外裤忘了穿内裤才比得上了。”
六哥还有这种光辉事迹。
原来是白长轩。恰好我这厢房门大敞着,望出去不远,就能看见白长轩的寝房。明明方才还亮着的烛火,在老八一气呵成说完上述话后,赫然就灭了,只余一屋漆黑。我绷着唇,想笑又不能表现出来,压抑得十分辛苦。老四很是理解我,暗递给我一个眼神,提起酒罐转身,大叹一口气:“唉……”
楚凤见势,脚底似抹了油般,匆匆说了句:“小师妹,你好好喝药。”最后一字还没落地,他已经追出去了。
暗夜里,两人的声音和着风鸣,渐行渐远。
“你说你有事没事非要把这捅出来干什么。”
“嗝,为了早日让大师兄迎娶‘白富美’,出任仙道主,走上人生巅峰,指点江山,激扬……”
“嘘!你是不想活了。”
我暗自发笑,目光在药盅上流连了半晌,抬手端起来,一口下肚。
白长轩!你在药里放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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