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一惊，没想到肖稣去打听我的事。
“你够不够朋友啊，连这都不跟我说……”他有些不满地说，并且越说越激动，“行啊！我打球的狼狈样都被你看遍了，你说公平吗！我也要看你弹钢琴的丑样子……”
肖稣肯定天生一张乌鸦嘴，话音还没落，车子就突然不稳地晃悠起来，然后在我和肖稣的大声尖叫声中，带着我们直冲路边的石渣地。紧接着我听到身体落地的闷声接着觉察到手上传来的阵阵疼痛 。
“苏小雨，你没事吧？”肖稣揉揉腰，一把将我身上的车子抬起扔到一旁，拽我起来，下一刻眼睛瞪得老大，一把捏住我的手，拉着我就跑往医院。
我是由着他拽着，甚至是拖着的，因为在我看到左手三根手指上盛开的几朵鲜红的小花时脑子就开始短路了。直到医生给我包上最后一块纱布，我才意识到两个问题，第一，我的手受伤了；第二，下星期的钢琴比赛没我的份了。
我抬头看见写满不安满脸内疚的肖稣，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可我不能哭，因为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因为我不能让他觉得我弱，所以我笑起来，“肖稣，你说得好消息呢？”
可他却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又问了那个让人头痛切纠结的问题。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他的表情不似以往，带着点奇怪的严肃。
“我，我想要参加比赛，我想要弹钢琴，我想要……”我说，还要继续说下去。
“好！你等着。”肖稣慢慢放下我的手，转身跑出去。
八
等他气喘吁吁地抱着个一米见方的大箱子跑过来，我却不知不觉地掉下了泪，老妈总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不是男生，不算此列，所以我的眼泪就越掉越多。
“你还是个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敢跟男生打架的苏小雨吗？”肖稣站在我面前，脸色很不好看。
我狠狠地抹干眼泪，虽然手很疼，但不能让他看我出丑，并且我决定扳回一点面子，“你说的好消息我已经知道了。”
“哦！”肖稣显然很吃惊，把怀里的箱子抱得更紧了。
“你不止一次地问我想要什么，我不回答是因为不敢说。但你却不一样，你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像今天比赛后一定有教练收你做徒弟，然后你会一直努力，得到你想要的……你看得清梦想……不像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看着包着厚厚纱布的手指，慢慢地讲出来。
肖稣微微张着嘴，愣愣地看了我不下十秒，才揪住我受伤的手说，“这样啊……那就去比赛吧，大不了弹奏不尽人意！再大不了手指废掉啊！”
我有些发愣地咀嚼着他的调侃，突然有一种自己很失败的感觉。
“给，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他打开黑箱子，把盖子彻底地扔到床上。盒子里是一架极精美的黑色钢琴，琴身衬着窗外投来的阳光显得很好看很好看。
他说，“这才是我所谓的好消息。”
他又说，“还有，你的手比赛前应该会好，因为刚才我问了医生。”
九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那天在墙头上看什么吗？跟我来。”
虽然我每次都经过这里，也哪怕闭上眼都可以摸到琴房，却从来没有爬上过这座墙头，更没有看过那边有些什么。我蹬着肖稣不算厚实的肩膀，姿势很不优雅地攀上墙头，肖稣紧接着也飞快地窜上来，指着天边引我看。
这时太阳慢慢落下，在彻底沉下去的一瞬，散出红红的光，那红中透出一抹暖黄，在天地间晃动，有些微微刺眼。
“再问你一遍，想要什么？”肖稣嬉皮笑脸地说。
我看看他，看看渐渐没入黑暗的远方，很认真地低声说，“什么都不要了。”
“苏小雨！”他不满地嘀咕，瞬间就破坏了此时的完美画面，“卖萌可耻啊！”
我看看他，却一点都不生气，只是愣愣地迎着光，一瞬间，心里好像崩塌了一堵墙，一堵挡住我视野扼住我勇气的墙。而此时面朝夕阳，我分明看到了远处浸在金汁里的排排房子，看到了更远处耀着金斑的树林，看到了分割天地的黑色地平线，以及更远更远的远方。
我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也能看得清远方，就跟肖稣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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