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丢掉的。”阿阮还是笑眯眯的。
“什么?”陈梓郁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做的便当或者贺卡,你可以丢掉的,就像你以前对待别人的礼物那样。”阿阮说,“我不介意,礼物既然给了你,你就有处置的权力。可是,我还是想要祝你生日快乐,因为你对我来说,是重要的人。”阿阮说完,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迅速地踮起脚在他脸颊上偷亲了一口,然后撒开脚丫子跑得飞快。
“有……有病吧……”男生涨红了脸。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礼物”,神情变得困惑起来:她的心,是百炼钢做的吗?为什么一次次被无视,被冷漠,都还能笑得出来?
这些年对他示好的女生换了一拨又一拨,大多数在得到冷漠回应的头两次就打了退堂鼓,有些甚至再也没有在他面前露面,除了阿阮。
林慕阮,真是个奇怪又让人搞不懂的女生耶。
阿阮好像一直没有长大般,保留着孩童时的天真和无限活力,可陈梓郁,他已经离开十三岁那年夏天的自己很远很远了。
小学时的他只是内敛而疏离,举手投足都是小大人般彬彬有礼,而越长大,他看似与旁人变得亲近,事实上内心变得更冷漠。
因为相比同龄人,他看过太多这世间的人情冷暖和丑恶嘴脸。就算是人人惧怕的教导主任,面对他时却总是满脸和善,哪怕他逃课当场被抓也一样。
年少的陈梓郁对这个世界是很失望的,而他表达失望的方式是一次次挑战校规和师长的权威,然后第二天安然无恙地照常上课、考试。
又一次,仅仅因为一言不合,陈梓郁就把隔壁班的男生打落了两颗牙齿,自己的脸也瘀青了大半个月。
阿阮忍不住对他说:“你这样,有开心吗?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开心呢。”
陈梓郁不耐烦地推开她:“要你管?”
“我没有管你,”阿阮一字一顿地说,“我只是希望你开心一点。可是我觉得你打人,自己也没有开心呢。你明明是个好人,为什么要一直试图证明自己很不乖呢?”
心里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痛得肌肉都在抽搐。
“你以为你是谁?”陈梓郁望着阿阮,眼神冷漠得像是来自北冰洋的寒风。
阿阮脸上第一次露出伤心的神情。她像个委屈至极的眼泪包,撇了撇嘴走开了。陈梓郁望着阿阮离去的背影,突然烦躁得将书包狠狠丢在地上。
“Shit!”陈梓郁骂了句脏话,气阿阮的讨厌神情,更气自己居然会让那个神情影响自己的心情。
陈梓郁过了许久才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转身时却又看到阿阮,噘着嘴站在街对角,瞥了他一眼,飞快地说:“我不会生你的气,因为我知道你心里不是那么想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你了解我吗?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吗?”
“蛔虫好恶心……”阿阮皱皱眉,好像又恢复了元气,“我只知道你是善良的,你的凶你的坏,是因为你不喜欢自己的善良,也害怕自己的善良被人触碰吧。”
陈梓郁默默地望着她,心里好像一点点被融化了。
“胡说八道。”
“我才没有。”
“我哪里善良?”
“你如果不善良,就不会看到我爸骑不动三轮车就帮忙推——重点是你根本就没认出他。”
“……”
“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吃我妈做的‘炒冰’吧!”
“……”
多年之前见过的林妈妈,还是记忆里和蔼可亲的样子,只是陈梓郁从没想过她的工作,竟然是摆路边摊卖“炒冰”——一个类似炒锅的工具,倒入些甜腻的果汁,开动机器后不停地翻炒,锅里的果汁就会慢慢凝成冰碴。
“超好吃的哦。”阿阮盛了一大碗端给陈梓郁吃,两人坐在路边的小板凳上,而林妈妈则忙得顾不上招呼他们。
“你妈妈,好辛苦。”陈梓郁忍不住说,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赚钱是那么艰难又心酸的一件事。
“嗯,妈妈很辛苦,爸爸也很辛苦,我念书,也很辛苦啊。不过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很开心。”
陈梓郁默默吃冰,没有再说话。他其实很想问阿阮“开心是什么”,可是他想问了也是白问吧。他和阿阮是截然不同两个世界的人,她的开心可能完全不适用于他。可是他必须承认,他很羡慕阿阮的家庭,羡慕阿阮的性格,羡慕像她这样无端端就能开心起来的人。
“对了,从来没有听过你提自己的家人呢?你爸爸是什么样的呢?”阿阮问。
如果是以往,这个问题就足够陈梓郁翻脸了。可或许是那天的黄昏太美,风太静,陈梓郁竟然认真想了想说:“我妈妈很早就去世了,爸爸是个很严肃又有威严,控制欲很强的人。”
“听起来好像不可爱耶。”
陈梓郁点了点头:“他从来和可爱没有关系,他是强者,也要求我做强者,可爱对他来说是种侮辱。”
“哈?”阿阮露出无法置信的神情,“我无法理解你爸爸的想法哎……人生不当以快乐、让家人幸福为最大追求吗?当个强者……听起来硬邦邦的,又无趣。”
陈梓郁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和阿阮在一起总是让他觉得很舒服很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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