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叩头于地,恳求道:“求主公赦苏飞死罪!”
苏飞乃江夏都督, 黄祖以下江夏军中职位最高者, 孙权此番攻打前就已命人备好两个木匣, 一个装黄祖人头, 一个装苏飞人头。
“兴霸求孤免苏飞一死?”孙权收回手负于身后, 眸光微沉, “军令已下, 岂可更改?”
甘宁咬了咬牙,又连磕数个响头, 额头撞在石地上砰砰作响, 转眼就已磕出血来。
孙权神色震动, “你……你这是何必?”
甘宁流泪抱拳道:“苏飞从前对甘宁有大恩,若无苏飞,宁早已死于沟壑,安能效命于主公麾下?宁斗胆向主公乞保其命!”
甘宁这般桀骜不羁之人, 竟能如此声泪俱下为人求情,孙权不由为之触动, 但还是有些犹豫,“苏飞既有恩于君, 赦其死罪也不是不可,但若他趁机逃走,又当如何?”
甘宁面色一喜, 立马道:“苏飞能免受诛戮, 便是受主公再生之恩, 就是赶他走也必不会离开,岂会亡命出逃?若他逃走,甘宁愿以自己的人头代替他放入匣中!”
“兴霸果然重情重义。”孙权沉吟片刻,轻笑道,“好,看在兴霸的面子上,孤就免他一死。”
“谢主公!”甘宁激动万分,高声拜谢。
翌日,孙权设宴大会诸将,论功行赏。
董袭迁为偏将军,吕蒙擢为横野中郎将,凌统升为承烈都尉,此外,新来投的甘宁由于作战勇猛,孙权特地给兵四百人,封军司马。
庆功宴开始后,孙权首先举酒敬董袭道:“今日能有此会,首在断缆之功,这第一盏酒敬元世。”
诸将纷纷起身祝酒。
董袭起身辞谢,拿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孙权倒满第二盏,笑望向吕蒙,“若非子明先斩获陈就,战事也不会如此顺利,第二盏酒敬子明。”
吕蒙低头一笑,亦举樽回敬,再遥敬了一圈,恭敬且谦逊。
孙权目光逡巡,随即落到了右侧中间座位的凌统身上,又斟了一盏酒,对众将笑道:“斩杀敌军先锋及最先破城者乃公绩,这第三盏酒,该敬公绩。”
凌统自进入筵席后,面色就如沉潭般平静无波,唯有偶尔瞥向坐于斜对面的甘宁时,冷厉的眉眼就像蒙上一层寒霜。
可以说整个宴会一开始,凌统就在暗中注视甘宁,其他的都不大在意,所以当他忽闻主公提到他,神色微怔,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众将又连番向凌统祝酒,或夸赞他年少有为,或恭喜他升任都尉。凌统恍然回神,连忙回酒答谢。
忽然,不知谁人赞了一句“凌都尉作为先锋,勇不顾身,颇有乃父之风。”热闹的氛围霎时有些微冷凝,不过转眼就被诸将豪爽的笑语盖过。
甘宁扯了扯嘴角,似是冷笑,没祝酒没附和,甚至未向凌统这方看上一眼。
眼角余光瞥过,凌统眸中寒意更盛,悄然攥紧手中酒盏。
“当然,还有赖于公瑾指挥有度。”孙权紧接着笑看向左侧首位的周瑜,周瑜微微一笑,双手举盏回敬。
最后,孙权再斟满一盏酒,展袖起身,面向众人朗声道,“诸位将军及我江东健儿戮力同心,遂有此大胜,孤再敬各位!”
诸将齐声道:“谢主公——”
酒过三巡,一派推杯换盏、其乐融融的景象。不过喝酒无舞乐助兴,总显得有点单调。
众人喝得酒酣耳热之际,凌统忽然起身向孙权抱拳一礼,“筵前无以为乐,凌统愿舞刀助兴。”
孙权醉意朦胧,随意摆摆手,笑着准了。
“宁能舞双戟,愿为诸位助酒兴!”
就在凌统拔刀起舞之时,甘宁也突然起身,拿起随身双戟跃入筵中。
两人各舞了几招,电光火石间,凌统招式陡然凌厉,刀锋一转,直取甘宁。甘宁早有防备,即刻举戟相抗。
眼看两人就要从舞刀戟助兴变成搏斗厮杀,孙权瞬间酒醒了大半,蹙眉惊视,周瑜眼中亦有忧虑,偏头看向旁坐吕蒙。
吕蒙会意,对甘宁笑道:“兴霸虽能舞戟,未若蒙之巧。”
说着拿过身后卫兵的刀盾,纵身跃入二人之间,右手操刀格开凌统佩刀,左手持盾挡住甘宁双戟,运力将相斗的二人分开。
凌统冷冷盯着甘宁,眼中尽是彻骨的恨意,甘宁亦瞪着眼睛,怒视凌统。
若非吕蒙及时分开二人,照这架势恐怕二人得斗得不死不休。
诸将面面相觑,庆功宴到这一步明显再难进行下去,孙权沉着脸下令散席,单独留下了凌统、甘宁二人谈话。
夜幕降临,诸将走出大堂,各归各营,周瑜和吕蒙缓步走在最后。
吕蒙回想方才宴上惊险,皱眉叹了口气,转头问道:“将军,你觉得公绩能和兴霸解怨释仇吗?”
周瑜亦微叹口气,反问道:“子明还记得公绩杀陈勤之事吗?”
吕蒙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那是建安九年平叛山越时发生的事,当时因孙翊被刺杀,孙权仓促赶去丹阳,留诸将继续征讨山越,一次酒会上,督官陈勤醉酒辱骂凌统,凌统先是忍耐了下去,流泪不语。散席后,陈勤又在回去的路上詈骂不断,还出言侮慢其父凌操。凌统忍无可忍,抽刀怒砍陈勤。他自知犯下死罪,故而作战时愈发拼命,得胜后自投军正处,后来孙权念其英勇果毅,使得以功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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