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直到有人叫出声,多数人才惊起戚少商仍在塔上——他方才就在如今已不存在的五层游廊上,那么……莫非他也如那些石板一样,碎裂消失了?
多么强大也不过是个人,还能比石板更坚固么?
人群纷纷发出无意义的叫喊,再也不顾可能的后果,拥挤着站了起来。
“站住!”
严厉的叱喝。
此后很久,街头巷尾的闲谈中都会反复忆起这传奇式的爆炸,忆起风雨楼群雄的反应和自己的错愕,以及从来都波澜不惊,深如千尺的杨无邪,也会当众露出愕然和痛心的神情。
但他此刻仍是纪律的化身,方一开口,人群就从混乱恢复到了镇定。
——即使只是表面的镇定。
戚少商怎样了?
他还活着吗?
高楼,残塔,
秋风,无声。
对峙。
静。
似乎时间和空间都因那爆炸出现了断层,一种难以理喻的压力迫在每个目击者身上,不能动,更不能出声。
杨无邪站在人群之前,回视同样痛心的孙鱼,表情与其说仇恨,倒不如是错愕。
他们从始到终都没有调息,而是死死地盯着远方的天际线,直到双眼酸痛也无法聚集起一点内力。
戚少商还活着吗?
那个不死的传奇,难道就这样破灭了?
此刻众人内息混乱,只要有敌人来犯,就是毫无武功的普通人都难以招架。
固若金汤的风雨楼,竟脆弱得像一根绷到及至的弦,不胜一叶。
为什么?
没有人知道,即使身在场中动弹不得,也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失败究竟所从何来。
是戚少商的责任么?因为他相信了顾惜朝?
还是顾惜朝委实太过厉害?
这也许会成为金风细雨楼有史以来输得最惨的一次,可没有人愿意怀疑自己的楼主。
戚少商一定不会死,
他不可能死!
不是吗?
真的吗?
“戚少商,别以为玩点小花样就能骗过我。”
爆炸后的第一句话,冷得像切入血肉的刀锋。
自然是顾惜朝说的。因为只有他心中有所准备,就连远远观战的“如有雷同”都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顾惜朝动身的同时,“如有雷同”也一并向风雨楼赶去。
而那个后到的,容颜秀丽如少女的年轻人,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行动快速,加上动作诡异,真如鬼魅一般。
到达风雨楼墙外,正逢那响惊雷。因为早有准备,他们只惊讶了半分,却仍旧苍白了脸色。
四人的震撼实在不比场中群雄为少,因为他们绝想不到顾惜朝所说的“□□”会有此般威力——霹雳堂全盛时的天雷阵,或许有如此大的声威,却不会有这么骇人的破坏力。
他究竟从哪里学来的□□术,又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装上了风雨楼的心脏?
然后,雷如就更加警戒着身旁的男人,如警戒一条艳丽的毒蛇。
这人比毒蛇危险千百倍,也比毒蛇可恨亿万倍。
他很漂亮,还特别干净,男人罕有这么漂亮的,即使女人,也难得比他干净。他看起来至少比他的真实年纪小了十五岁。或许,现在京城里比他冷峻的,只有无情,比他好看的,只有狄飞惊,比他潇洒的,只有顾惜朝,比他有英雄气的,只有戚少商。
而,他是任怨,
京城武林无人不知,臭名昭著,
“鹤立霜田竹叶三”的任怨。
他是如今得蔡京信任,大有代替朱月明掌管刑部之势,风头正劲的红人。
阴险、狠辣、残酷、恶毒……任何类似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和他比较起来,顾惜朝简直就是圣人。
他来这里做什么?
任劳任怨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为什么此刻只他一人?
就在心中忐忑之时,蓦然听到顾惜朝一声暴喝,心头一悚,同时纵身,上墙。
只见顾惜朝负手而立,正遥望崩塌的塔顶,如一只怒视毒蛇的鹰。
难道戚少商未死?
他们呆得一呆才想到,戚少商做过小雷门的大总管,怎可能对□□一无所知?
眼前这塔炸得蹊跷,并非由单纯的爆炸之力摧毁,否则外部墙体碎裂若此,塔柱焉能不倒?再说戚少商还未走到爆炸中心就匆匆引爆,顾惜朝做得出此等爆炸,会在最后关头失误吗?
外人看不出门道,内行却一望便知。
难道是戚少商自己做的?
四人相视而笑。
蜂虿入怀,各自去解,毒蛇噬臂,壮士断腕。此乃以退为进之法,不愧是九现神龙,判断力准确得惊人。
照之前的命令,见顾惜朝得手就该立即回堂复命。
可他们戏还没完,且越来越精彩。
特别是在任怨来到之后,
的现在。
除了被团团包围的顾惜朝,风雨楼中已没有人站立,他们均是一个心思。若楼主为他们争取时间,便不可逞匹夫之勇,而该隐忍蓄锐,伺机待发。
“我之所以能在那场逃亡中活下来,就是能忍。”
——这是戚少商入楼不久后说过的话,他们还记得当时他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成功的喜悦。
逃亡中,本就没有成功,只有伤痛。
顾惜朝是输了,戚少商却算不上赢。
那么这次呢?
听了顾惜朝的呼喝,众人尚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愤怒,甚至显得气急败坏。
直到塔顶出现了一个人。
那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另一座象牙塔。
纵然同身下的残塔一样伤痕累累,纵然白袍上班驳的血迹从塔下就能看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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