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景瑭接到凌霜华时,简直气得要掏枪。
来时的路上他一直自我安慰,只要凌霜华道出身份,日本人看在他爸的面子上绝不会为难她。可当两个日本兵扶着伤痕累累已经晕厥的她出来时,那根名为冷静的心弦瞬间崩断。
伸手摸到腰际的勃朗宁,他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贺显昌一向脾气火爆,此时却按住他的手,阴着脸色向渡部次郎要一个解释。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位女士在审讯中一直不肯告诉我们她的身份。”渡部次郎以官腔回应,隐约带点歉意:“抱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刑过重,但正如你们中国的那句话,不知者,不罪。”
渡部次郎拥有矛盾的缺点和优点,即暴躁的性格与聪明的头脑。
他说着并不标准的中国话,把责任推到凌霜华身上,甚至暗示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伊藤平说的,她在拖延时间,但为什么这样做,她和他们追捕的人有什么关系,他也不知道,这要靠贺显昌自己领会。
贺显昌面色铁青,明明愤怒极了,却因凌霜华的隐瞒而不占理。但他没有如渡部次郎所愿产生怀疑,他以为她是因前几天的事情赌气而不愿承认和贺家的关系。
贺景瑭脱下外套包裹住昏迷不醒的凌霜华,她浑身湿透了,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脸上身上都是伤,他紧紧抱着外套包裹下的虚弱身躯,眸色明灭一闪,在痛与恨之间。
他的反应令贺显昌没想到,眼眸深处浮现意料之外的惊讶,最后手掌重重压着他的肩膀。凌霜华急需医治,他们没时间在这里耗着。
贺家。
房门外站满了来看望的人,二姨□□慰着贺夫人,月桃也焦急不已,她没想到才分开半天,凌霜华竟重伤而回。
凌雪华抽抽嗒嗒不敢哭出来,想上前叫醒姐姐,却被贺景瑭推开,怕她打扰菲兹医生做检查。大人们皆是静默,小女孩细微的哭声挠抓在心头,焦急的等待,无一人说话。
终于,菲兹医生做完检查,打了针又开了药,凌霜华醒了过来。
直到此时,贺显昌的怒意才得以爆发。
“你为什么不说!”他气得在屋里踱步,甩开试图上前安抚的贺夫人,第一次对凌霜华大发雷霆,“为什么不说!你还在怪我,你还在怪我!”
凌霜华的右眼肿得只能眯开一条缝,喉咙干涩难忍,冷静说道:“不敢。”
贺景瑭眉心深锁,真想缝上那张嘴。
她越是这样,贺显昌越是认定了她在赌气,盛怒中骂了句粗话,一脚踹向身边高柜,既是气日本人,又是气她竟以这样的方式违逆他。
“你别这样,小声点,医生说霜华耳朵伤着了!”这种时候只有贺夫人敢劝,岂料刚伸手碰到贺显昌的胳膊,就被猛力甩开,惊呼着倾身倒向一边,正好打翻了月桃手中的医用方盘。
盘子里有菲兹医生开的西药和热水,全数倒向床边,贺景瑭在床畔即刻伏身护住凌霜华,搪瓷盘磕在后脑勺上,热水洒了他满身,杯子落地,碎裂的声音清脆异常。
一屋的人都愣了。
贺景瑭紧张地查看凌霜华是否被伤到,见她只是僵硬地别过头去,脸色苍白得难看。
他微愣,感受到身后直逼而来的视线,索性什么都不管了,转过头去直面贺显昌又气又惊的脸色。
贺显昌尚未出离愤怒,被刚才的场面惊住,脸上别扭地一拧,转身就往门外走,并对贺夫人道:“知兰,你跟我出来!”
贺夫人直叹气,摇头看了一眼贺景瑭,呵斥其他人打扰了凌霜华休息,让她们都出去,自己则跟贺显昌去了书房。
房间里只剩两人。
凌霜华闭目佯睡,觉得身边有人不自在,干脆揪着被子想把头蒙上,却牵扯到身上的伤顿时痛得呲牙。
贺景瑭止住她的动作,替她掖好被角,沉默了会儿忽然说:“知道你被抓去时,我都要急疯了。”
她的眼睛还是闭着。
“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他倾身过去,在她没有受伤的耳边轻声细语,“霜华,我们结婚吧。”
她终于睁眼,满脸惊愕。
贺景瑭微微偏了头,专注地看着她,正在等一个答复。
“我已经有婚约了。”她轻声道。
“我知道,那个不作数。”他的语气冷了几分,为了避免和她呛声,起身准备离开,掩门前认真道,“你好好休息,顺便考虑考虑我的话吧。”
有些事不需要考虑,就已经有答案,可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他已经走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贺景瑭除了关心她的复原状况倒没再说让她难堪的话,可她还是觉得贺家其他人古怪得很。
贺显昌无疑已经看出苗头了,又因为还在气她隐瞒同贺家的关系,平时见了她喜也不是怒也不是。姨太太们每天轮流关心她,谈话间总离不开贺景瑭。
“霜华,我跟你说。”五姨太打报告似的告诉她,“景瑭那侍从卢丙泰,就是经常开车那个。昨天撞死了个警察厅的日本人,大帅本来想罚他的,可景瑭说那人没穿制服,没人知道他是日本人撞不得,又有路人佐证说是他自己突然蹿到车前,大帅一听乐呵得,什么罚都免了!”
“日本人那边找来,大帅赔了几句不是打发了,回头就给卢丙泰升了官。”五姨太说得眉飞色舞,言语间有些羡慕,“霜华,这下景瑭可算是给你出了口恶气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