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长大了
王大妇不假思索的点了头：“自然就是这个道理，且你细想，既是他崔不问先对我们小幺动了心，小幺要是真的嫁给了他，他必懂得心疼人，况且他早就自己开府单过了，小幺也不必处处受着拘束，婆媳间也好，妯娌间也罢，不知道多少时日才见上一回呢，岂不是乐得自在吗？”
她一面说，又一面掰着指头似的算着：“你想想看，夫主晓得心疼人，又用不着伺候婆母，再说了，自此次的风波之后，她也不必再到廷尉府去供职，往后不是自个儿想做什么做什么，素日里无事时，还能回家来陪陪我，多好的事儿？”
多好的……事儿？
那年纪呢？
王逸之始终是觉得此事不妥，即便是他阿娘说了那么多的好处，也还是不成：“阿娘，十三岁啊，您就没想过，将来崔不问……我不是要诅咒人家，可他终归大了小幺十三岁，等到年纪大了，他不中用了，撒手人寰，留下小幺一个，您叫小幺怎么过？”
“这便正是我最为难的地方，要说崔不问只是比小幺大上个五六岁的，这事儿，我就能做了主，连你阿耶都不用知会，可他大了小幺十三岁……”王大妇脸上终于露了为难神色，“四郎，此事若要你说，是万万不成的吗？你不要跟阿娘说些意气话，仔细的想一想，这事儿一定不成吗？”
他阿娘把话说成了这样子，王逸之反倒渐次的冷静了下来。
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阿娘说的那些，他立时就能够明白，如果抛开崔长陵的年纪不说，对小幺而言，崔长陵的的确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该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崔长陵活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呢？他从前外出办差事，怕天下绝色也是见过的，如今把小幺放在心上，能央了崔家大妇来说这样的事情，足可见他十分用心。
崔长陵能这样待小幺，他这个做兄长的，实际上也是高兴的。
王逸之深吸口气，往王大妇身边儿坐下去，拉了她一只手：“阿娘，您要听我说实话，那我正经同您讲，冷静下来想一想，这事儿，其实是可行的，这婚事要是真的成了，对小幺而言，也算是福气，我不是说小幺高攀了，只是如您所言的，她守着尚书令府，日子清清静静的，再安逸没有，要说将来，万一崔不问真的撒手离去，她膝下也还有孩子，不至于孤苦无依的，只是咱们瞧着，终究觉得可怜心疼，但是自己家的孩子，什么时候，咱们都是心疼她的，是吧？”
“是啊。”王大妇便笑了，“什么时候，都是心疼她的，就这么一个娇滴滴的，怎么不心疼？要我说，就是崔不问，也是高攀了她，咱们小幺，便是配了天上的神仙，都不是不能的。”
这便是为娘的，一颗心里，全是儿女，自己家的孩子，千万般的好，拿天仙来作配，都觉得不足。
王逸之陪着她一起笑：“那阿娘是觉得这事儿，就这样定了吗？就不再跟阿耶商量商量了吗？”
王大妇摇头说不成：“你阿耶是个直肠子的人，犟脾气，遇事儿一根筋的，朝廷里的事，衙门里的事，倒还好些，如今在京中当官儿久了，晓得变通了，可家里的事儿，孩子们的事儿，你瞧着他何时变通过？你叫我去跟他说，要把小幺配给崔不问，他怎么可能答应呢？”
王逸之面色一僵：“那总不能瞒着阿耶……阿娘，这么大的事儿，您要是瞒着阿耶，将来阿耶要跟您闹的。”
“叫他闹去吧，这事儿我跟崔家大妇定下了，由得他闹去吧。”王大妇眼底有宠溺闪过，“夫妻做了大半辈子，我还是拿捏得住他的，他能跟我闹翻了天不成？到时候事儿定下了，换过了生辰八字，再告诉他，他也变不了什么。只是这个事情，咱们也不要急，崔大妇今儿的样子，像是要慢慢来，也怕咱们不同意，她不说，咱们就自然不急着开口，倒像是咱们上赶着似的。”
这些道理王逸之自然明白，见他阿娘打定了主意，也知道多劝无益，便也不说什么，只是一味的感慨：“崔不问真是命好啊，也是这京中的郎君们，实在是不争气，哪怕是有那么一两个争气的，中用的，能入得了阿娘的眼，也不会便宜了他崔不问。”
王大妇拿指尖儿戳他的额头：“你就背地里编排人家吧，去，回你自己屋里去，这事儿跟谁都不要提，你媳妇儿是个明慧的人，知道我叫你来，八成能猜得到，我为了什么，她要是问起你，你告诉她也无妨，她也不会同别人说起，这么大的一桩事儿，她有分寸，你也不用一味的瞒着她，反倒叫她心中不安，再生出事来。”
王逸之欸的应下来，站起身来，又同王大妇玩笑过两句，便出了门去。
他这头才出了门，正好遇上来寻他阿娘的王羡，几不可见的摇摇头，站定住：“怎么这时候来寻阿娘呢？早起我不是叫人抓了雀儿给你拿去玩儿吗？”他一面说着，四下里打量，“你的雀儿呢？”
王羡一撇嘴：“放了。”
“放了？”
她嗯了两声：“四兄不知道吗？今儿早上崔家大妇带着她们七娘子到咱们家来的，崔净瑛寻我去玩儿，我正逗着雀儿呢，她窜出来就给我放飞了。”
王逸之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倒是听人说起过这位崔家七娘子，是个要命的性子，说话做事都凭心而已，也是了，那样的出身，崔不问又是她一母同胞的亲阿兄，骄纵些，也是应该的，只是这位小娘子，同她们小幺在一处，怕是要闹翻了天。
往后小幺真的嫁去了尚书令府，遇上崔家七娘到尚书令府小住，只怕崔长陵有的头疼的。
他想着笑意越发浓，王羡上前两步，扯了扯他衣袖：“四兄回头再叫人给我抓一只吧，怪好玩儿的，也好养，养肥了，再放了，成吗？”
他说成，抬手揉了揉她：“真是长大了，小的时候抓了雀儿来给你，玩儿着玩儿着，就叫你给玩儿的奄奄一息了，如今大了，知道那是一条性命了，还晓得养肥了，再放了它自由飞去，真是长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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