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工厂负责监管的狱卝警有时会走到车间里来巡几圈，但是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懒，只在楼上一边看监控一边聊天。
山崎退是被临时叫来监狱工厂的，原本今天有死刑犯要被送出去，而善后工作是狱卝警们轮流做的，今天刚好轮到他当值，可他却突然被换班到了这里。问及原因只听执行人含糊的一句，说是执行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比较棘手，他做不来。
他和几个同事呆在休息室里，一边随口应和几句聊天话题，眼睛瞟一眼屏幕上的监控画面。
东九和西七目前为止都很安分守己。他一颗心半提半落，外头大雨瓢泼，哗啦啦的水声砸在监狱工厂边上搭的铁棚仓库上，震耳嘈杂的响。视线也灰蒙蒙的，跟监控的黑白画面一样，看着极其安静，里头的人死白的面目，只看了个大概人形，五官全然瞧不清。
他把眼睛移开，放眼直接去看整个监狱工厂车间。这栋工厂有点楼中楼的式样，底楼和二楼基本是贯穿的，他们在二楼的休息室里可以一眼看全底楼车间的情况。
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方块似的，一个囚房一块，他一排排数过去，仍旧重点去看东九和西七。
和监控画面不一样，色彩上因为工件的颜色而微微显得活泼许多，但是清一色的黑白条纹囚服和阴雨天依然叫人感觉压抑。
他从围栏上探身往外，底下的人面目依旧不清，他吸了口潮卝湿的雨气，不知道怎么的心绪不宁。
“山崎，该你了，愣什么。”身后有同事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他才把往外探的上身缩回去，想起来他们在打牌。他的手里攥着一张红桃5一张黑鬼，还有别的什么，他没仔细看，作势瞟了一眼桌上的牌，他摇摇头说，“没有。”
他原本就没打牌的心思，现在更没有，他背靠着围栏，心里忧心的想，除去雨声外，工厂里太安静了。他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
一个小时后，楼底下传来了喧哗，没多久就闹哄哄了。
山崎退先反应过来，扔下手里的扑克牌探身到围栏外。工厂车间很大，他的眼睛从东往西挪移，东区的人有好些站起来了，但都只在原地，脸往西，仅是好奇一场好戏。
他飞快掠过东区往西区的车间看去。那里已经有点乱了，一些人离开自己的岗位，闹哄哄的往一处凑。
山崎退的心往下沉，漩涡的中心就在西七那里。底下是什么状况，从上面可以大致瞧见。他辨来辨去，看见混乱里黑发男人压着个人，拳头往下砸，跟外头的雨势一样声势浩大。
他惊愣了一下，看见挨着拳头的人，有一头刺目的白发。
而身后的同事，就在他愣怔的当口，早已经握着警棍冲到楼下去了。他深吸了口气，也跟着跑下楼。
只是一会儿，等他们挤进人群时，局势更混乱了。
他被推搡着，脚步不稳的跌跌撞撞，耳边囚犯们一浪高过一浪的咒骂、吆喝和叫喊盖过了外面的雨声。
山崎退攥紧警棍，动手挥斥了一些人，拼命地挤往风卝波中心。他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向冷静自持的土方十四郎癫狂。
起哄的囚犯越来越肆无忌惮，现场乱成一团，他刚往前几步，又被推搡出来，反反复复。
因为他平日里过于随和，生起气来也没什么威慑。囚犯们大多不把他当一回事，在这种混乱的时候就更甚了。
山崎退被推得一个踉跄，身体往后倒，他险险站稳，又被撞了肩膀，整个人仿佛陷在骇浪里站不住。直到有一个人一双手握住他的手臂，用了惊涛似的力气将他拽进怀里。他脑袋嗡嗡，暂时被撞得失了神智。
只知道那人比他高许多，他好不容易抬起脸，眼睛里是那人印在胸前的编号。是记得烂熟的数字，可他并不能因此想起来什么。
一直到那人对他高高在上的嘲讽了一句，“自不量力。”
他才咬着压根，恨恨地从唇齿里挤出对方的名字。
“河上万齐！”
* * * * * * *
坂田银时被突然踩上工作桌变得十足暴戾的黑发男人踢中肩膀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莫名其妙的。
原本好端端一个人像猛然得了狂犬病，撕咬的对象却只有他一个人。
那一脚踹得太狠，他从长条凳上摔下去，还来不及站起，男人直接从桌上跳到他的身上去。紧接着挨了一记拳头，后脑勺撞在地板上，疼得他忍不住叫骂，“操！你他娘的有毛病啊！”
周围的囚犯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显然也同他一样猝不及防，全都愣怔了。在坂田银时挨了几记拳头之后，终于有几个反应比较快的，赶紧扔下手上的工件冲过去要帮忙。
坂田银时不是别人，不是监狱里的阿猫阿狗或者小喽喽。这十年来，他混得不错，有自己的威信和拥护者，他是西区默认的头。虽然监狱里弱肉强食，但你一时的软弱并不代表将永远被压迫。坂田银时像个变数，他就算忍气吞声，气势上也不输人。
而他尤其是，西区第七囚房的保护神。
可他现在这一下，被那个新来的同囍性囍恋骑到头上去，少不得有人要愤慨。
然而，那些要出手帮忙的，还没近身，就被白发男人骂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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